“以叔父秉性,万万不会降敌的。何况给鞑子出谋划策,我怕奴酋黑台平恼羞成怒,会……”
何谋全想了想,在自己那个世界的古代,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南宋末年的浙西、江东制置使,右丞相文天祥五岭坡兵败被俘,被押解至元大都,被囚禁三年之久,屡经威逼利诱,誓死不屈,最终从容就义,终年四十七岁。
相传浮休道人遇害时,刽子手不忍斩之,行刑台下的故宋百姓也偷偷抹眼泪,最后他举手遥拜南方,后被杀;与他同为宋末三杰的张世杰崖山海战时在风雨中向天求卜,若天亡大宋,则让船沉于此,最后船沉人死国灭天下亡,陆秀夫负帝投海。目睹惨败的十余万南宋军民、士子绝望中纷纷蹈海殉国,七日后,元人见海上浮尸十万。
还有明末的洪承畴,松锦大战失败后,被建奴俘获,他在狱中绝食明志,只求一死,建奴只得撬开他的嘴,用竹管插到胃里投食。建奴头子也亲自出马,多番劝导,甚至还让自己最爱的妃子去侍寝。如此多番手段之后,他降敌了,成为了满清入侵明朝的急先锋。
在此之前,崇祯皇帝听闻松锦大败,洪某战死,在北京给他风光大葬了一番,建了一座衣冠冢,然而没过多久却听说他降敌了。
何谋全其实也知道,坚贞不屈的人有,但与之相反,效忠新朝,努力国事的也大有人在;说白了,无论哪一个世界,哪一个民族、国家,都不缺乏变节者,在绝对的强权之下,大多数都会跪下去,把头发一剃,便摇身一变,成为顺民了。
对于范季淹,何谋全并不是特别了解,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大多数都在京都禁宫待着,替刘玄做事;对于范季淹、秦淮、高阶等这种封疆大吏,听得比较多,但要真说对性格、人品有多了解,那便没有了;至于范季淹,情况很复杂,万一黑台平散步消息,说是范季淹已经归顺了,徐太岳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杀了他被扣留在京师的家眷人质,如果杀了,那就很难说。还有就是黑台平能不能出得起足够的价码,足够范季淹放弃他的生前身后名。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他一定是安全的,鞑子不会武断的处死他。
如此思量一番后,何谋全才道:“云懿姑娘不要伤心,范大人这段时间无忧;我且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把范先生救回来。”
云懿惨然一笑,道:“何将军难道能冲进十万大军中抢回来不成?”
“何某没有能力在百万大军之中纵横,但我愿尽力为之。”
“将军,刺史大人传命召对。”陈长廷跑过来说道。
何谋全点点头,报拳道:“云姑娘,何某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辞。”
随后便带着陈长廷、赵真定、韩令孜见秦淮去了,大军在长安西门朱雀门以外三十里处停了下来,安营扎寨,湟水南州刺史秦淮下令召集各级将领议兵,商议如何对敌。
简易搭建的营寨外守卫着层层士兵,何谋全出示了印信,才被放行;营寨各处都是往来的士兵,在各营千总、校尉的带领下,出营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制造云梯、塔台等等。
大帐里众将云集,除却高阶、秦淮,大多是四品以下的中下级军官,大帐大厅的中间一张简易的沙盘被搭建起来,几名参军、长史正在模拟图画形势图,大厅正前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也挂了起来;单单从这些管中窥豹,便知秦淮非寻常之辈,所属幕府下也是人才济济。
“主公,这便是目前长安地区的沙盘了,形势大抵如此。”参军岑白指着沙盘说道。
秦淮看着插着小木棒的额沙盘,脸色严肃,道:“长安府库中的二军需器械还有不少,鞑子得之,战力又涨了几分;全城的留守文武估计也已经全部被俘;目前鞑子的精锐保守有四万,厮卒十万,我军只有六万人马,如何对敌?各位都是朝廷的俊才,都说说看。”
“在下以为,我军与之相比,战力略低,且人数少之,因此若要强攻,伤亡必然惨重,我军无人数优势,如果强攻长安坚城,几度不下,士气低迷,一旦鞑子马兵出城来攻,恐会自溃。因此,我军不可力敌,宜智取。”
说话这人是秦淮手下的一名将领,从军十余年,通晓兵法,战功赫赫,他的说法也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可;鞑子不禁战力强一些,人数还占优势,又占了坚城,鞑子甚至可以在长安城里抓壮丁强制守城,消耗汉军的有生力量,一旦攻城不顺,汉军减员就会飞快,可能第二天只有三四万人马也是有可能的;这时候如果黑台平派铁骑出城,汉军必然溃散,甚至被全歼。
而现在黑台平不敢出城的原因就是因为深入敌后,不得民心,一旦主力出城与汉军交战,城内的人很有可能在背后捅他一刀。别忘了,长安城足足有几百万人。因此现在黑台平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要么趁秦淮攻城之时重创汉军主力,要么让秦淮自己撤走,然后他永远占领长安。
众人都议论了起来,整个大帐里充满了不同的声音,都在尽力想办法。何谋全一直没有说话,在一个想法却在脑海中不断成型。
“秦大人,在下倒有一个拙见。”何谋全说道。
“哦?”秦淮充满意外,“但说无妨。”
何谋全道:“诸位皆知,鞑子野战能力极强,天宪年间甚至有几千鞑子击溃几万汉军的战例,遑论现在鞑子是守城方?因此不可力敌。但我军虽然整体战力不如鞑子,却有一点,是鞑子不有的。”
“哪一点?何将军且说,莫要吊人胃口。”
何谋全笑了笑,道:“在下从京都来时,皇上安排了几位内家贴身随行。我身后这位乃是大内首宦、貂寺,韩令孜,一身武学神鬼莫测,有万夫不当之勇。虽坐镇深宫,却威震江湖,使得武林群雄闻风丧胆。
还有我左边的陈长廷,乃是铁鹰卫士同知指挥使,尤其擅长隐匿刺杀,一击必然毙命,随后百丈远遁,羽箭难追;赵真定修习的是皇宫武学秘籍,龙象功,全力一击有十象之力。
除此之外,我听闻秦大人、高大人手下的标营也是战力不俗,皆有以一当十之力。范使的标营秦大人也带出来吧。标营里的人皆是身有武功之人,往往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刑部天牢里的死囚,要么就是犯下重罪,被囚禁天牢的魔教妖人;而且,秦大人手下的标营中还有不少雪原蛮人,这些人魁梧彪悍,身高九尺,力大无穷,有搏杀猛虎黑熊之力,绞毙豺狼长蛇之敏。
因此,在下觉得可以将这些身负绝学、战力不同寻常的人组建起来,二十人一个小队,共二十队伍,每一队带领一千士兵;对鞑子防守薄弱的城段进行轮番进攻,不求胜,只求速杀。若逮到了鞑子薄弱处,甚至直接能杀进城中,隐匿起来,在城中制造大乱。“若是不能,杀鞑子的几百精锐也是赚,如此之下,主力大军再配合之,主攻朱雀门,牵制鞑子主力。
这样一来,无论怎么打,我军都是赚的。”
“好!”大帐里响起了不少称赞的声音,赞不绝口,这样打的话,鞑子疲于奔命,我军并非没有胜机。
但是秦淮沉吟了一番,才说道:“我军有高手,鞑子也有。我听说奴酋有一支喇兵,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破石门营、鹿山口,就是这些喇兵为先锋的。如果真按照何将军的来,奴酋也会派喇兵与之针对。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