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少年英雄,磨刀男子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许成良道:“吾乃晗王特使,奉王爷之命前来与将军一会,这是王爷与将军的书信。”
许成良从怀中取出书信,交到带自己来的那名将领手里,那名将领接过,随即呈给磨刀男子。
磨刀男子接过打开,细细端详。
“与张将军书”
“道之致书张将军足下:闻将军无恙,道之深感甚幸,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被迫事贼。虽受辅国胁迫,亦立功立事,得以镇守一方,保境安民,何其壮也!”
“如若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两股战战,对国贼以屈膝,又何劣邪?寻君委身紫县之际,非有他故,直以不愿与辅国同流,又外受流言,故沈迷猖蹶,以至于此。”
“当今天子仁慈,圣恩赦罪责功,弃瑕录用,推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将军之所知,不假仆一二谈也。植北疆数败,左光先武定数败,上不以为疑,待之若旧,况将军无昔人之罪?若弃暗投明,而勋重于当世。”
“夫迷途知返,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
“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剪,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悠悠尔心,亦何可言。今朝功臣名将雁行有序,佩紫怀黄,赞帷幄之谋,乘轺建节奉疆埸之任,并刑马作誓传之子孙。”
“谋全武定破贼数十万,归朝获太子少保,位列三公,上又封侯赐婚,使以迎临江公主,光耀门楣,名动天下。疑者,先帝长女,谋全之妻也,操持国事辛劳,又赴幽玄平定宋曹二贼,归朝当日,当今天子以九五之尊亲自出城十里相迎,赐疑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以示恩宠。”
“若将军独靦颜借命,驱驰毡裘之长,宁不哀哉?”
“夫以高迎风之强,头悬东市;高阶总揽柄西州之盛,领雄师十余万,今身陷永暗之牢。”
“故知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雪蛮僭盗中原,多历年所,恶积祸盈,理至燋烂。况辅国残暴昏狡,自戮部属,打杀随心,百姓震怖,将士惶恐,军民猜贰以自残。”
“将军当顺天昌道,随道之痛击奸贼辅国,悬首藁街,如若不然,将军鱼游於沸鼎之中,燕巢於飞幕之上,不亦惑乎?”
“少保诗云: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将军京畿人士,别家多年,难道独将军无情?想早励良规,自求多福。
“当今天子圣明,革除弊政,任贤用能,天下万象更新。高黄困守五边,始现崩析,武林群雄,解剑俯首,莽荒昌海,伏惟受化。唯雪原蛮族野心掘强雪原之间,欲延岁月之命。”
“道之无才,奉圣命,揔兹戎重,吊民临西,伐罪曾州。兵行在即,可东可西,十三郡安危,在此一举,愿将军同以讨贼为心,勿贪一身瞬息之荣,而重高迎风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窃笑,予实有厚望。记有之:为善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江天在望,延歧为劳,书不尽意。若遂不改,方思道之此言。”
此信可谓文才斐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刘道之在信中表示,天子不会追讨你的罪过,本王也不认为你有罪,你别慌,只管跟本王走,朝廷一定会许你荣华富贵。
你看,何谋全和临江公主不就是例子么?
临江公主先作为帝长女,本不该入朝参政,但天子仁慈,举贤用能,不以宗室为防。连皇族公主都能得到重用,你又何必担心归顺之后无立身之处?
你本就是个人才,你本来就没有罪,都是因为孙辅国的胁迫才这样的!
再说了,你跟着孙辅国这种残暴之主又什么意义呢?你应该跟着本王讨伐孙辅国,如若不然,你就没有好下场,高迎风就是例子。
再说了,你本是京城的人,离开家多久了,就不想家么?就不想回去看看么?
现在本王陈兵城外,随时能打进来,你和你部下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希望你好自为之,若还是不愿意降,那就好好想想本王说的话。
原本打算和紫县共存亡的张彻在看完这封信,心绪果然产生了变化。
先前他之所以打算和紫县共存亡,一是因为,如果他不战而逃的话,即使回到信野,周先童和姜崇义不会放过他,二是因为,他素来知道朝廷的传统,叛贼必诛,即使反正,也多半也被杀。
但刘道之说的这么好,张彻确实动心了。
长孙启反正的先例在前,他并没有被朝廷秋后算账,自己就算归顺朝廷,那也是名正言顺。
如果不归顺,那么下场只有死,而且麾下的弟兄都得跟着一起死,张彻知道自己麾下的将士都是苦命人,也不忍心带着他们去送死。
沉思良久,张彻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城投降,恭迎王师!
定初二年三月初九傍晚,紫县守将张彻反正,所部一千兵马尽数缴械,于城门口跪迎王师入城、
城门大开,刘道之随即统率大军入城。
张彻主动解除了自己的佩剑甲胄和头盔,然后面朝刘道之大军正跪在城门口。
朝廷军队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城门进驻紫县,望着军容整齐的朝廷大军,张彻心情十分复杂。
前军入城后不久,刘道之、陈新甲与一众将领到了城门口。
许成良指着跪在城门口的张彻道:“王爷,此人就是张彻,要不要末将现在去将他擒下?”
刘道之顺着许成良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城门正中果然跪着一个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魁梧,极其健壮,但穿着的衣衫却无比褴褛.,长发披在肩上,既无甲胄覆身,也无兜鍪护头,佩剑也看不到踪影。
刘道之疑道:“此人就是张彻?”
许成良拱手道:“千真万确,是紫县守将张彻无疑,末将亲眼见过他,决不会认错。”
刘道之闻言,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张彻。
张彻不认得刘道之,也不认识陈新甲,刘道之一行他就只对许成良稍微熟悉些,毕竟刚刚在城中见了一面,而且他也对这个少年英雄的印象很深刻。
但当他看见许成良等人簇拥着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时,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就是书信中的刘道之,就是先帝册封的晗王。
否则他不可能居中,许成良和那些将领也不可能对其毕恭毕敬。
刘道之临近,张彻先是抬头拢起双手一拜,然后叩首行礼道:“罪职张彻参见王爷,请王爷治罪。”
“将军何罪之有?”
刘道之含笑道:“待战事结束,本王就表奏天子,为将军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