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虽然也是一州刺史,但夏州的实力远远不及曾州,总兵马只有三万,且多为兼顾屯田的郡县兵,加上孙辅国的存在,使得李佑历来畏惧曾州。
在收到刘玄下令其整顿兵马武备准备进攻信野的密旨好,李佑就一直头皮发麻,只觉背心里凉飕飕的,孙辅国何许人也?让我去跟他打,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狡猾的刘玄料到了李佑的心思,故而又在密旨最后这样说道:“今各路兵马齐聚信野,旦夕可取孙贼首级,朕命爱卿前往,只是让爱卿协助朝廷招抚曾州各郡而已,勿以为虑。”
精明的李佑知道这是小皇帝给自己下的套,即使刘玄这样安慰他,他也不信此行只是招抚,故而当时就打算找个借口回绝或是拖。
但万万没想到,没过两天,朝廷就再次下诏夏州,说要派遣御史巡视夏州七郡。
御史已两三年没有来过夏州,但只要来了,必然会在夏州掀起血雨腥风,李佑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要是御史真来了,定能网罗出数桩大罪。
李佑心虚啊,当时就明白这是皇帝在威胁自己:你敢不出兵,那么你就是下个孙辅国。
刘玄恩威并施,好言相劝之后用动武恫吓一番后,李佑这才不请不愿的召集了心腹幕僚开会。
会上,掌书记周说建议李佑立即上表朝廷,说明自己愿意出兵曾州,以打消天子的不满,同时加强边境戒备,防止曾州兵马来袭,然后伺机而动。
若朝廷真的在围攻信野,那说明孙辅国的末日就不远了,这个时候夏州就立刻出兵曾州,协助朝廷消灭孙辅国,这样一来,既保证了李佑本人的安全,也能立下剿贼的功劳。
但是判官景军臣却表示反对:“大人,若是贸然加强边境戒备,让孙辅国察觉,激怒了曾州,夏州可是首当其冲啊,曾州兵马现在正追杀长孙启,而长孙启就是朝咱们夏州来的。”
“一旦曾州兵马尾随而来,发现夏州正整顿兵马意图趁势袭击曾州,他们会善罢甘休么?大人,您觉得夏州有实力和曾州抗衡吗?到时候孙辅国兵临城下,我等该当如何?”
“况且天子下的是密旨,朝廷正式诏书尚未到来,万一朝廷出师无功,赦免了孙辅国,孙辅国缓过神来,兴师向夏州问罪,大人说不出道理来,只怕朝廷也要推诿于您哪!”
景军臣一番话说得李佑六神无主,忙问怎么办,景军臣淡定道:“缓慢推进,静观其变,若孙辅国不敌朝廷,大人立刻急行军奔赴信野参战,若朝廷不敌孙辅国,大人立刻撤回夏州!”
李佑拍手叫好,于是便带着一万五的人马,缓慢向信野而去。
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这一万多兵马是在踏青秋游,那懒散僵缓的速度,活像散步。
孙飞乾率领三万精兵紧追长孙启,一路就像打猎般,杀得长孙启顾首不顾尾,狼狈至极。
孙飞乾本来还担心李佑插手,但得到报告后却抚掌大笑,对姜崇义说:“叔父,李佑这个废物果然没半点用,怕是看见我军旗号都会两股战战,皇帝倒是有些胆色,可惜信错人了。”
姜崇义道:“李佑若是奉诏行事,咱们可就得分兵据守,不能一心一意对付长孙启和那群摘星刺客了,待打败长孙启,擒下那几个摘星使者和朝廷派来的特使,夏州也就唾手可得了。”
孙飞乾点头道:“等杀了长孙启和那些摘星刺客,活捉朝廷特使,我就立刻起兵攻占夏州,我料兵威所向,李佑望风而遁。如此曾州便只须防备临江朝廷派兵从相城打来,只要朝廷军队打不过来,不出半年,皇帝必然屈服,默认夏州属曾夏,大业可期啊。”
姜崇义笑了两声,应道:“等回到信野,大人便聚集文武,商讨出兵征讨李佑之事,不过眼下还是要以叛军长孙启为重,务必全歼长孙启所部及在幕后策划煽动的摘星楼人,至于朝廷暗中派来的特使,争取活捉,以便将来与临江朝廷谈判。”
三月十一日,孙飞乾大军与李佑大军在香山寺相撞。
骑墙观察形势的李佑把行军速度放得很慢,就是怕遭遇曾州军马,但最终还是给遇上了。
长孙启被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命的速度极快,于是孙飞乾也加快速度追赶,孙飞乾和李佑一快一慢,等到李佑接到马哨报告说前方有数万曾州军时,李佑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两军相距不过三十里,怎么跑?
暗道死期已至的李佑只得硬着头皮与长孙启一行会和,两军汇合后,总人马达到了八万。
曾州军一路追击,疲惫不堪,孙飞乾不明李佑兵马具体数量,故而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安营扎寨,与李佑、长孙启隔山对峙。
长孙启逃出南桃郡时,共有精锐兵马八百,郡县兵两千二,所以正规军总数是三千,另外还有三百家勇,这部分家勇也能一战,故而也被长孙启单独成营。
如此一来,总兵力达到了三千三。
随长孙启北逃的百姓共有七万余人,逃亡路上,一万余老幼妇孺掉队掉队,三千多人饿死,两万多人陆续离开大队伍,八千余人被孙军杀害,病死者及走丢者不详。
最终跟着长孙启与李佑会和的,只有三万一千多人。
这三万多人以青壮丁为主,身强体壮的妇女也不少,长孙启从中挑选了一万人,编练成军。
所以最终的总兵力数目是一万三千三,虽然六成以上是青壮百姓,但都是精壮者,以死相搏也能咬下孙飞乾一块肉来。
这一万三千三的人马在近十天的逃亡途中数次与孙飞乾大军恶战,损失了半数以上。
所以最终与李佑会和的人数分别是:兵马五千八百有余,百姓二万二千余。
看到长孙启一行的狼狈样,李佑的第一瞬间是佩服,敬佩长孙启和那两个朝廷特使带着泥腿子逃命的善良,敬佩这些百姓在死亡面前的勇敢,而不是坐以待毙,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