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祁至蕴一拳砸在桌上,站起来道:“戚将军,三公子继为刺史乃曾州文武同僚共同推举,当日你也是同意的,难道你想与我曾州文武军政同僚为敌么?还是未见刘道之旗号,便已心生胆怯,故欲先降?”
“砰!”
戚光宗也一拳砸在桌上,声音比祁至蕴还要响。
“戚某为曾州百姓计,为诸位安危计,汝何以血口喷人?在座诸位本为汉臣,即使降朝也是正大光明,又有何丢人?若及时回头,朝廷非但不会问罪,反而还会奖赏我等反正之功。”
众人沉默不言,似乎各有打算,张威摆着一副杀人的架势,手已然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稍稍,戚光宗又对孙盈盈道:“一州之力决非朝廷之敌,朝廷已晗王为统帅,将兵数万压迫信野,二小姐就算不为百姓计,也该孙相公身后名着想。”
“末将奉劝二小姐您一句,您还是尽早劝解三公子,让三公子自去刺史大位,上表朝廷谢罪请罚,当今天子仁德著于四海,必赦免三公子及二小姐和相公妻子之死罪。”
戚光宗这一通话说完,帐内众将人人脸色发白。
孙盈盈拍案而起,大袖一挥怒叱道:“来人,将这目无尊上的老匹夫推出去斩了!”
众将闻言大惊,刚要开口劝说孙盈盈,就看到四个高大武士从帐外冲了进来,孙盈盈暴喝道:“将此獠推出辕门斩首,传首各营示众!”
戚光宗挣扎,却被两名武士从后按倒。
按倒戚光宗后,四名武士将其架往帐外,戚光宗挣扎不得,只能大声辩解,整个中军大帐内的人噤若寒蝉,一句话不敢说,张威不禁面显得意。
辕门处,戚光宗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但情绪仍然激动,还在大声劝孙盈盈投降。
“二小姐,一旦与晗王交兵,你便是谋逆国贼,若是增长欧阳兵败,孙相公定然会被朝廷开馆鞭尸,到时候二小姐有何脸面参见孙相公在天之灵!”
不过兜鍪已经被扯掉,人也被打跪在了地上,嘴巴里塞得满是泥,来往的士兵军官见状都震惊不已,面无血色。
法场准备完毕,戚光宗被拖到正中。
两个高大武士手执鬼头刀,高高举起,只等监斩官一声令下,就一刀砍下戚光宗的脑袋。
戚光宗暗道自己出言过甚,激怒了孙盈盈,心中后悔不已,但他并不求饶,他的脑袋被按在地上,于是便歪着脑袋冲天嚎道:“孙相公,您睁眼开开哪,看看现在的曾州吧,末将戎马一生,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曾州百姓都要成了二小姐的殉葬人了!”
孙盈盈派出的监斩官来到辕门,听见戚光宗暗讽孙盈盈将死,不由得大怒,当即喝令武士开斩动刀,戚光宗哀叹一声,心道我命休矣。
冰凉的刀子落到后颈窝,戚光宗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想一刀两断早些投胎,然而等了许久,武士的刀仍在后颈窝里磨来磨去,戚光宗抱着必死之心上的法场,但刽子手如此折磨,让他难受不已。
戚光宗在地上使劲一挣,怒骂道:“狗东西,磨来磨去作甚?你当老子的脖子是磨刀石?要砍就砍,休得再戏耍老子!”
戚光宗声音极大,围观的军官士兵正为他伤心,听到这话也不禁笑了起来,只是马上又意识到这是砍戚将军的头,便收了笑意。
行刑武士闻戚光宗之言,也在心中道了一句:真是条铁汉子!
监斩官在听到戚光宗的话后,不但没有下令动刀,反而转身走回了中军大帐,监斩官的举动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搞不明白。
中军大帐,随着戚光宗被推出辕门,气氛已经冰至极点。
武将少有晓得君臣大义的,文吏们不是与孙盈盈穿一条裙子,就是被戚光宗一事吓得噤若寒蝉,连称呼都从二小姐变成了主上。
孙盈盈面无表情,似乎毫无感觉,但张威对此却很满意。
孙辅国临终前将牙军和标营军交给了孙盈盈,张威作为牙军将领之一,孙盈盈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要孙盈盈得势,他也就能跟着呼风唤雨。
戚光宗一死,日后谁还跟我作对?正在张威志得意满的时候,监斩官走了进来。
孙盈盈沉声道:“让你监斩,汝何故折返?莫非是戚光宗那老匹夫求饶了?”
监斩官拱手道:“回二小姐的话,戚老匹夫非但没有告饶,反而嫌刽子手的手在他脑袋上磨来磨去,要刽子手速速动手,所以属下特来请示二小姐。”
咦,二小姐不是要杀戚光宗么?
怎么挨刀的人嫌慢,行刑的人却磨磨蹭蹭?直接一刀砍了不就好了,来请示作甚?
只是一想,帐内部分将领就反应过来了,二小姐这是要杀人立威!
孙盈盈也没料到监斩官会去而复返,一下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诚如部分将领所料,孙盈盈此举只为杀鸡儆猴,威慑帐下不服及意欲投降的将领,不是真想杀了戚光宗。
孙盈盈受孙辅国托孤而领牙军及标军,属于父女之间的和平交接而非暴力篡权,一上台就杀了父亲信任的将领,道义上的确说不过去。
故而孙盈盈设计了这个假杀,让刽子手行刑时磨来磨去,只要戚光宗求饶,就放过他,这样一来,不仅能建立威望,消除军中的投降风向,也能避免被戴上好杀的帽子。
但哪里知道戚光宗如此要强,以往父亲在世时,这些部将不是时常跪地哭诉求饶么?
怎么换我来,就变得个个不怕死了?
孙盈盈面色铁青,难道真要杀了戚光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堂下几十双眼睛看着,不杀戚光宗,不能建立威望,要是人人都想着归顺朝廷,这仗还怎么打?但杀了戚光宗,军心和名声也就全完了。
罢了,两者相权取其轻,想到这里,孙盈盈咬了咬牙,正要开口时,却见面前跳出一个人来。
闪出来的人叫元子师,乃是负责军粮草料调度的粮草官。
元子师,二十五岁,京城西坊人士,世以为才,本为徐太岳帐下幕僚,因年少轻狂,出言不慎,触怒了徐太岳,被贬来曾州一个偏远小县当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