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垂、崔世虎和神策军的包围堵截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一旁铁鹰卫士的窥伺也没有让他害怕,整理衣冠后,林共在亲兵的陪伴下策马上前,准备与刘道之会面。
朝廷大军围而不攻,一定是什么目的。
望着刀枪鲜明、队形整齐的神策军,望着杀意凛然的斗笠人,望着悍勇的玉衡摇光二营将士,林共麾下诸将及亲兵的心都沉入谷底了,副将祖庚面色煞白,双手十指紧紧抓着缰绳。
“将军,这可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甚么好怕地?且随本将军前去与刘道之说道说道。”
既然认定对方已不能战胜,林共便打定了和谈的心思,只要能保住性命,投降也不是不行。
林共一行及近,陈新甲问道:“汝便是贼子孙飞乾的副将林共?”
“正是林共是也。”
林共拱了拱手道:“不知大人又是哪位?”
“兵部侍郎陈新甲。”
“原来是陈大人,幸会……”
林共冷冷一笑,挑眉道:“不知陈大人意欲何为,晗王又在哪里?”
陈新甲道:“孙辅国负罪朝廷,天子遣我来讨贼,今孙辅国已死,曾州大势已去,断断不是我军之手,请林将军辨明时局,立即率兵归降朝廷,也好避免双方刀兵之祸,勿谓言之不预。”
这话很强硬,早点降了吧,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降?”
林共大笑几声,道:“说降就降么?本将军合杨将军之兵,还有近五千精锐……”
听闻此言,一直没说话的刘道之说道:“林将军放心,朝廷只诛首恶孙辅国,不牵连曾州文武,本王为你作保,林将军只要归顺朝廷,不但能免死,还有功勋之赏。”
林共大声道:“空口无凭!本将军凭什么信你?”
刘道之笑道:“本王身为皇族亲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将军,岂能反悔?”
“且容本将军稍作思量。”
林共冷冷一语,纵马转身离去。
“可不要太久了,本王是等得,将士们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兵行在即,林将军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后本王没有看到林将军率军请降,那么……”
刘道之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望着林共的背影,刘道之点燃了一炷香,开始等待。
林共与杨守亮商议一番,决定诈降,眼下决非朝廷大军之敌,须先投降保命,待三公子和二小姐的大军回来后,再趁乱起兵反水,与三公子和二小姐里往外合。
杨守亮本来就怕死,早就有了投降的主意,只是碍于林共在身边,故而不敢提出,现在林共主动提出这个计划,杨守亮自然是欣然接受。
就这样,林共和杨守亮带着各自的人马向刘道之投降,刘道之也对二人施以礼遇,以安其心。
林共和杨守亮投降的人马加起来有近六千人,戴呈敏恐二人日后趁机反水,便进劝刘道之说:“林共乃孙贼心腹,又是孙飞乾副将,于孙飞乾而言可谓左膀右臂,如此重将,焉能轻降?末将恐其中有诈,若是不防,旦夕必为大祸,请王爷切切小心!”
刘道之不屑道:“本王已将二人部下打散,由玉衡摇光二营分别看管,崔将军和王将军都是沙场老将,你无须担心,做好本职即可。”
“王爷!”
戴呈敏非但不退,反而大声争辩道:“二贼的家眷妻小俱在城中,若二贼真降,周先童必杀二贼家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林共不在乎妻妾儿女,难道杨守亮也是六亲不认之人吗?即使二贼皆为禽兽,那他们的部将呢?难道二贼军中的上下将领都不在乎自己的妻妾老小?请王爷立即将林共与杨守亮二贼斩首示众!”
“放肆!”
刘道之大怒,拍案呵斥道:“本王奉圣命总管曾州战事,其决断即天子圣裁,岂容你指手画脚?左右何在,将这狂徒轰出去!”
两名武士快步而入,架着戴呈敏就往外走。
戴呈敏挣脱武士,再次据理力争道:“王爷奉皇上之命总管战事,全军安危尽在王爷之手,王爷岂可大意?若因二贼兵变致败,朝廷必然震怒,敢情王爷三思后行!”
刘道之勃然大怒,暴喝道:“将此獠叉出去,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帐外又涌入六名武士,足足八人,才将戴呈敏给架了出去,然后按在中军大营打板子。
戴呈敏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并不嚎叫,反而一直在外面高声叫嚷,要求刘道之处死林共和杨守亮等一众头目,路边士兵见戴呈敏挨打,震惊不已。
对于这件事,帐内文武也没有发言。
陈新甲认为戴呈敏年少轻狂无礼,是该敲打一番,故而并不表态。
王元垂向来不关心这些事,事不关己,事不管皇上,高高挂起即可,崔世虎有心劝解,但最终也没说话,晗王和临江公主亲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要是得罪了晗王,晗王去跟妹妹临江公主诉苦,难保临江公主不会给自己穿小鞋。而今临江公主风头正盛,崔世虎不愿为了一个小小的司官就去冒着得罪临江公主的风险。
王元垂和崔世虎不发话,他俩的部将当然也不会说话。
至于许成良和王有石,二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刘道之发怒,戴呈敏的先例在前,他俩也不敢为戴呈敏求情,何况在许成良看来,戴呈敏是咎由自取,居然敢顶撞王爷。
一向文雅的刘道之今天被气得不轻,究其因有两点。
一是戴呈敏之前未经请示私自杀俘的行为让刘道之对他产生了厌恶,二是戴呈敏今天的话确实太激进了,刘道之先前说的那句“做好本职工作即可”,已经是对戴呈敏的警告。
可激动的戴呈敏并没有注意,不但声音越来越大,还拿全军的安危威胁刘道之,这就彻底激怒了刘道之。
刘道之并不是觉得戴呈敏所言不对,只是戴呈敏之前让他产生了厌恶之心,这是基础,戴呈敏在此之上,进言又太直了,完全是顶撞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