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某为曾州效力八年，部下仅一千兵，这叫不薄？”
“前年仅因军中度支超了一百两，先相公就要将我活埋，若不是二小姐苦苦求情，章某早已是乱葬冈的一具枯骨，这也叫不薄？”
“二小姐待章某的确不薄，但人往高处走也是世间至理，若二小姐尚在，信野局势必不至于此，若二小姐在，章某就是死也要死在城头上，但二小姐不在。”
“如今二小姐回不回得来已属未知，曾州败亡却就在今夜，章某早日反正，若是二小姐被朝廷抓了，章某也好求王爷为二小姐向朝廷求情，请求朝廷赦免二小姐……”
“闭嘴！”
白九重重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击，一记暴喝打断了章承乔的话。
“想出城？好，从我身上踏过去，来！”
章承乔冷笑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听到章承乔的这句话，朱德义当即大吼一声：“全军准备，杀贼！”
除去知情的将领及部分军官外，章承乔、白九、程山海三人麾下的普通士兵都是一脸懵逼，咱们不是友军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同室操戈，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相比于白九和程山海的人马，章承乔这一千士兵更加精锐，听到朱德义的命令，立即展开队形，刀剑出鞘，，枪矛直指，盾箭就位，气势汹汹地准备动手。
白九和程山海的兵马虽然也在做战斗准备，但动作慢了不少，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跟章承乔的兵马交手，朝廷大军正在攻城，咱们自己内斗起来算怎么回事？
章承乔拔出腰间剑，对白九和程山海及各自部下的士卒说道：“实话告诉诸位兄弟，我章承乔已决定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了！”
众军卒闻声一惊，程山海不禁问道：“章将军，你以为归顺了朝廷，皇帝就会放过你吗？以你我之罪，即使投降也断断没有活命的机会，退一万步说，皇帝能宽恕我们，可临江朝廷的大臣们会放过我们么？赵克礼、临江公主、何谋全之辈是什么人，你也是有所耳闻的。”
“先相公出刺曾州的这九年，十三郡军民震怖，今晗王奉天子旨意吊罪曾州，各地百姓闻之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曾州民心尽去，刘道之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周先童连战连败，信野军心涣散动荡，别说三公子和二小姐不在，就是先相公复生，信野城也守不住！”
“朝廷近四万大军一刻不停的猛攻信野，诸位说说，信野城能守到什么时候？”
章承乔说的没错，白九和程山海也明白，但背叛一个人和背叛自己的道德价值观是两回事，章承乔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归顺朝廷，可白九和程山海不能。
程山海问道：“章承乔，你一定要把这条路走到黑？”
章承乔最后劝道：“程山海，周先童孤军能不能守住信野，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也知道外面的朝廷大军的主力是禁军，王元垂和崔世虎是鼎鼎有名的猛将，先帝在位时，多次领禁军征讨不臣，平生未尝一败，去年朝廷命临江公主讨伐幽玄州时，王崔二人又在军中，那宋义和曹弘均麾下七八万贼兵，最后不照样被朝廷斩于西坊？”
“可能你们也知道吧，城里一直在抓逃兵，连这些一线的弟兄都知道信野守不住了，你们还不知道吗？程山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大势难挡的道理，快随我降了朝廷，给你自己一条出路，也给你麾下的一千多弟兄一条活路。”
朝廷大军的攻势愈发猛烈，东门望楼和角楼全部着火，随后又遭到投石机掷出的巨石猛击，现在已是摇摇欲坠，东门城门和城墙也不再稳固了，城门被城外的士兵撞得山响，守城的曾州士兵虽然悍勇，但各处告急的军报也连连发往了刺史府。
朝廷大军攻城的阵仗，章承乔、白九、程山海三人听得清清楚楚，章承乔的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程山海誓死不降的念头。
说实在的，章承乔还是希望能说服程山海，毕竟程山海手上有一千多人，真要打起来，算上白九的人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了城的。
白九他是不指望了，这家伙是孙盈盈的死忠，决不会投降的。
程山海陷入了犹豫，他本来就担心周先童守不住信野，张彻、林共、杨守亮等人先后投降，虽然周先童说林共与杨守亮是诈降，但他并不是很信。
眼下连章承乔都铁了心要投降，程山海心里就更觉得信野城守不住了。
但一说到投降，程山海的心里又有些害怕。
临江朝廷的武将向来喜欢杀俘，何谋全在武定会战中屠了数万降卒，王元垂在讨伐幽玄州的战事中也是遇俘则杀，大军攻入大泽湖后，临江公主更是下令一个不留，将黑山水寨上的人杀了个鸡犬不留。
对于头目和将领，这几个屠夫几乎是必杀无疑，天下人可曾听闻临江公主接受过谁的投降？
在紫县，张彻率军投降刘道之，刘道之没有杀张彻的原因，程山海也能猜出来，定是做给曾州将领看的，至于攻下信野后会不会大开杀戒，还犹未可知。
在城内抵挡，即使兵败城破，自己也能混进老百姓当中趁乱脱身，出去投降，刘道之可能不会杀自己，可要是朝廷日后翻脸不认人搞清算，那个时候自己哭都没地方哭了！
你章承乔信朝廷，我程山海可不信！
朝令夕改，翻脸不认人，这可是朝廷的一贯作风！
想来想去，程山海还是决定不降。
挥了挥手中刀，程山海对章承乔说道：“你我各有志向，看来是不能在一条道上走了，你若执意出城，程某也只好得罪了！”
这话一说出口，程山海手下的兵都亮出了兵器，白九的人马也跟着响应起来。
见对方准备动手，章承乔面色一肃，从腰间抽出佩剑，准备下令开战，一鼓作气冲出城去。
却在这时，几道黑影从城楼方向窜来，为首者暴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