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客栈
- 穿越成刺客,先杀我夫君?
- 星栖鹿
- 2371字
- 2025-03-07 18:37:53
被残阳染为锈金色的光,随着掀开的车帘一股脑涌进车厢。
竹影探进身子,看到倚坐着的苏羡后眸子瞬间被点亮,迫不及待地往她身前凑,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
“夫人——您终于醒了!”
不知怎的,才一开口,她充满喜悦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眼眶也直发烫,剩下的话就都梗在了喉咙里,变成意味不清的破碎呜咽。
江涣唇边牵着浅笑下了车,苏羡摸摸竹影的脑袋,手里握着被竹影泪水浸湿的帕子,安静地等着她平复情绪。
“您……醒来就好,我都怕……怕您……不要我了。”
如泉奔涌的眼泪终于不再往外冒,她抽抽搭搭地说。泪珠还凝在湿润的睫毛上,她为自己哭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笑,眼睛鼻尖和脸蛋红成一团,让人忍不住上去揉一把的冲动。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
“不是的……”竹影的气息逐渐平稳,“您那晚脸色看起来特别差,而且已经昏睡三天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弯了弯,小声说:“夫人,主人很关心您,这两日一直守着呢。您昏着喝不下去药,也是主人一勺勺灌下去的,动作可仔细了。”
苏羡想到他方才照顾自己的模样,一时有些恍惚。
他待人一向细致体贴,如春风和煦。只是……他已不必扮演体贴的丈夫这一角色了,也依旧能做到这般程度吗?
是不是……
心中有一小块感受到细小的痒,像是春芽破土,可是那一星点绿意还没来得及生长,又缩了回去。
他这样会照顾病人,是因为那个早早病逝的结发之妻吗?虽然江涣的身份是假,但谁又清楚他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有没有在传言中藏了几分真呢?
大概是因为见她醒了格外高兴,竹影的话罕见的密了许多,给她讲着这两日见到的大大小小的事,将苏羡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夫人,”她猛地拍拍脑袋,“我都忘了是来做什么的了——外面是客栈,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太阳只剩一道弧还堪堪挂在天边。
光线已经发暗了,几日不见光的苏羡下车时还是眯起了眼。
江涣长身玉立,正在客栈门口低头和风翎说着什么,看到她下了车,逆着光向这边走来。
除了苏羡所坐的这辆马车外,同行的还有三辆马车,都比在江府时他们常乘的那辆宽敞许多。马车旁有一小队牵马佩刀,身着短打的随从,加起来有十几人。
“我们此次出行是以丝绸商的身份,马车中放着货物。”
江涣引着她往客栈走,压低声音向她解释。
觉着身体已无大碍的苏羡拒绝了搀扶,空下来的竹影小步跑向前一辆马车,下来时怀里抱着补丁。
小黄狗见到苏羡激动得扭着身子,嗓子里挤出呜呜的哼鸣。
客栈名为天福,是这附近最好的。
苏羡一行人走进客栈时,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大堂内人不多,只有两三张桌子前坐着人吃饭。其中一张桌子前围着四个男人大声谈笑,脚边摆着几个空酒坛,正对着大门方向的一人看起来已经喝得热气上涌,打着赤膊,体格壮硕。
风翎扮作管家,去和柜台后掌柜的交涉。
苏羡正要逗弄竹影怀中的补丁,一道粗声粗气的笑声伴着酒碗重重拍在桌上的声音响起:“真他娘的稀奇,哥几个朝南瞧瞧那狗崽子——”
“要不说乱世人命贱呢,咱们几个爷们的待遇比不上一个吐舌头的畜生。”
苏羡冷着脸看过去,向侧移了半步挡住竹影。
又见那男人汪汪两声:“夫人要不疼疼我,肯定比那畜生能让你开心!”
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夹着几句污言秽语,苏羡随手拎起桌子上的粗陶碗向着声音来源掷去。
清脆的碎裂声才落,几人桌上的酒坛裂成几瓣,酒液带着浓烈的气息漫过桌面,顺着桌沿哩哩啦啦滴下。
“是酒啊……我以为几位喝的什么腌臜玩意呢,怎么喝完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比不上我家狗叫的好听。”
洒出的酒水像是凭空腌透了壮汉的脸,他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因愤怒涨红。
他正要起身,方才去后院马厩的护卫们陆陆续续走进客栈,苏羡一行人的队伍顿时壮大几倍。
壮汉身边那几人见状霎时噤了声,将他摁在了凳子上。
小二看到掌柜的眼色,忙弯腰堆笑打起圆场:“几位请随我来,上房已经安排好了。”
江涣没有动作,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早已消失无影。他看向苏羡,似在等她决定。
苏羡本也无意闹事,见那几人不再出声,轻轻点了下头,带着竹影随着小二往楼上走去。
大堂内凝滞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苏羡和江涣的房间是在三楼的两间上房,竹影与苏羡共住一间,其余人则住在二楼。
有一张苏羡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跟在江涣身后,随他们一起上了三楼,在江涣身后站定。
“苏姑娘,霜藜略通医术,是来为你换药的。”
江涣为了避嫌,交代完便去了隔壁房间。苏羡担心竹影看到她的伤又会落泪,找了个让她去叫店家准备热水的理由将她支了出去。
霜藜将屏风打开立在床前,一边准备着伤药和细纱布一边向苏羡说明:“姑娘莫要担心,我也是女儿身。”
苏羡已经猜到了八九分,霜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形利落飒爽,一打眼并不会觉得她是女扮男装。但一想到江涣的细致,她便觉得这可能是个女子。
她看到霜藜莫名的亲近,笑笑:“无事,我不在意这些。”
霜藜帮她将外裳脱下,肩头厚厚的纱布上洇出枯红。
“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最里面一层的纱布和血肉粘连在一起,霜藜用热毛巾敷了一刻钟,待干结的脓血软化后才小心翼翼地用竹夹缓慢揭开。
苏羡疼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在药粉撒上创口的瞬间,如千万针刺的疼痛让她身上如三伏天被泼上滚油,又扔进腊月天中的冰泉,冷热交替让骨头都打颤,半褪下的里衣被冷汗浸湿大半。
“和你说需要忍着疼是因为免不了,可你……您也不必一声不吭啊。”
霜藜到底还是没忍住说话的冲动,话一出口又急又快,手上给苏羡缠纱布的动作却又放轻了些。
说完她紧紧抿住唇,皱起的眉头写满懊恼。
她被云隐嘱咐了半天要放尊敬不要乱讲话,坚持到最后还是破功了,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领罚。
霜藜埋头给纱布打结,听到耳边一声很轻的笑,她下意识去看,被汗打湿的碎发贴在女子脸上,她的嘴角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人中处还带着因疼痛冒出的晶莹汗珠。
“不用这么客气,随便想说什么都可以。”
苏羡的声音疼得发飘,更添了几分温柔。
霜藜弯了弯眼睛,正要开口,竹影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屏风前刹住。
“夫人,”竹影声音中带着急切,又因不安有些嗫嚅,“补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