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份满意的答卷

晚上要去古镇逛,我和佳佳穿着新中式风格的长裙,一路上都在讨论着,这个古镇是这座城市的热门建筑,我和佳佳会上某书和某音搜些攻略或者自己感兴趣的地点,这个是我们第一个确定下来的。

因为我们也有碰到过,搜攻略,跟着攻略到达地点后发现那个地方差强人意的情况,也学聪明了,自己多去搜些相关资料,做自己的攻略。

这个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之一,里面的店铺很少,大多数都是偏古风的小摊贩,卖的东西也是,另外还有一两家颇受好评的汉服店。

在酒店时,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穿和晚上要去的地方相配的衣服,想着自己不会扎除了高马尾和丸子头外的发型,就想着算了。而且早上要去的地方人很多,穿裙子也不大方便,一转头,佳佳那套水墨画长裙已经穿好在身上了,还盘了头发。

看我满脸问号,她有些疑惑,“嗯?你怎么还不换?不是说想穿吗?要快点喽。”

我捏着手里的裙子,还有些纠结,“我不会扎合适的发型……”

“你把你的专用发型师,我,放哪里了?”佳佳走过来,推着我进卫生间,边推边说,“我给你扎,之前不都这样吗?一点都不麻烦的。”

我刚准备换衣服,佳佳敲了两下门,“知幸,你的发簪放哪儿啦?”

“在化妆包里。”

“哇塞!蓝知幸,你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这一身白裙子,这露出的小肩膀小锁骨,”她在我身边绕了一圈,说着说着直接单膝跪地,给我吓一跳,我赶紧拉她起来,她硬撑着把话说完,双手抱拳,“臣要拜倒在您的裙摆下了。”

我头疼地把她拉起来,嘴上不忘配合着,“好好好,爱卿请起。”

她给我选了个桃花簪子,熟练地替我盘起来,去见陈桁时他们的时候,他眼睛都移不开了,当然,现在也没舍得移开,我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又转回去看建筑。

我真的超级喜欢拍这类建筑,正拍的上头的时候,屏幕显示“妈妈”打来电话,我脸色一沉,快乐和放松都戛然而止,好似被钉在了原地,不安感席卷而来,我借口说要去厕所,就匆匆离开了。

母亲的电话连续打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满了一分钟,我颤巍巍地接下了打来的第三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还特地选了个人少的地方接,我怕我会情绪失控。

对面沉默了长达五秒钟,我不敢开口说话,直到对面先出声,“蓝知幸,什么时候回来?”

我大气都不敢喘,心脏被绳子捆紧,“这才第二天……”

“才?”母亲意料之中地发了火,“听你这话,你还想待更久是吗?这么不想回家是吗?你出去玩儿了一趟飘了,花着我的钱得意着吗?”

“我可以给你转回去,没花你一分钱。”

我说完就开始转账,转过去后她更加恼怒,好像还开始摔东西了,我听见了玻璃碎掉的声音,她字字句句咄咄逼人,“你赶紧给我回家,马上买明天的票回来!你到底去哪里了?!啊?你以为自己稳上大学了吗?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两天你也玩够了吧,该回来了吧?你还是学生,要做学生该做的事!”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学生该做的事?高中毕业了我出来玩有什么不对?既然是放假的学生我为什么不能出来玩?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我也被逼急了,自从来这里后我就一直在担惊受怕,怕她真的打来,扰乱我的心情,我还给她录了锁门和回到酒店的视频,为什么还是不够?

我咬着唇瓣,感觉指甲掐得手心很痛,泪失禁令我不受控地发抖想哭,我竭力克制着,用我仅剩的,所有的勇气去反驳她,“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不管我是不是学生,我都有权利去看看世界吧!现在不看老了看吗?那我的青春还有什么价值?我现在不敢我以后就敢了吗?!那样我只会和一只坐井观天眼界狭窄的青蛙一样,在家里做一辈子缩头乌龟!谁要窝在家里做一辈子乖乖女啊!”

“你!你小时候明明很听话的,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又是这句话,从我有意识认为这是在绑架我的思想后,就再也没有因为这句话反思过自己。

“这才是我啊,你有真正认识过我吗?我心疼你和爸爸努力工作,想着你们可能是工作方面太多压力,才会对我发火,你们呢?你们剥夺了我追逐一些起码的自由的权利,我不能反驳,不能逃跑,想着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总是在暴怒后自省,你却总是无视我的话,想绑我在家里做永远的小孩,谁想那样啊!讨厌死了……我不回去,如果你做过激的事情,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就这样。”

我挂了电话,又逃得远了一些,确认四周没什么人了且有开着的店铺,才扶着墙缓缓往下掉,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微信里是妈妈不断发来的语音,以及时不时盖过屏幕的,爸爸的来电提示,还有从小到大都令我惧怕的兄长的带着威慑力的文字消息。

膝盖快要落地的时候,一双手及时扶住我,用力将我托了起来,我呆滞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撇了撇嘴,本来想忍住不哭的。

陈桁时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抚摸着我的脸,将我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怎么了?知幸,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不想回去……”我这时候已经有了点哭腔,还在忍眼泪,我回想起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好像都是流眼泪的日子居多,其中因为幸福而流的眼泪有多少呢?妈妈说,“知幸的幸,是幸福的幸,也是好运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蓝知幸总是这么倒霉,总是被伤害,总是在流眼泪,流数不清的眼泪,流不会有人心疼的眼泪呢……

“别哭……”他的手很温暖,覆在我的脸上,像催泪剂,引得我快要决堤,我抬眼看向他,发现他也红了眼眶,我握住他的手,想把难堪的自己挡住,埋在他的掌心流泪,每一滴都格外灼热。

“知幸。”他轻唤我,等我慢慢从他手上离开,隔着刘海儿吻过我的额头,随着他的指节擦拭我眼泪的动作,我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化了妆的,哭成这样,现在一定很狼狈,可我不想在乎那个了,我们早就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样子了。本就是遍体鳞伤也要靠近对方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个?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总是要在我想要尝试展翅的时候打落我的翅膀,是怕我从此高飞于晴空吗?我知道远走的风险有很多,可我不能一直停留在巢穴,亲情真可怕,根本斩不断,于是它幻化成枷锁,困儿女在囚笼,可是在外的父母,又何尝没有被困住呢?到头来,大家都是笼中困兽,却还是自相残杀,到最后一刻。”我踮起脚尖,双手搂住陈桁时的脖颈,等待他回抱我,也在无声地向他撒着娇。

他很快就回抱住我,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哄孩子似的晃了晃我的身体,我们都稳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他说:“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争个你死我活,而是想要一方乖训,因为他们深知,这断不了,正如他们自己一样。”

“用贬低式教育,比较式教育,饭桌教育来教育孩子也好,深信不疑“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谬论也好,他们执拗地认为,这样教出来的孩子,是最勇敢,最倔强的,最能吃苦的,也是最能在社会上存活下去的,可是知幸,我们都很清楚,脆弱敏感的孩子,也有存活在世界上的权利,更比大多数人拥有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也有着无限的潜力,但……也只有我们清楚,不是吗?”

是的,生活中很多这样的例子,例如我们学校的周蔓,我高一刚开学就听过她的名字,周蔓是在农村长大的,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长大,父亲对她很不好,非打即骂,让她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格,以至于她在学校待不下去,因为不相信任何人,她自己在外打工,高二那年,周蔓没有在读书了,她父亲也不管她,并不在意,反而觉得给他省钱了,我听说她靠着自己,在社会的一小块石头努力站稳脚跟。

后来听说,周蔓去学了最喜欢的服装设计,我为她高兴,因为很早之前,我看过她画的手抄报,配色和构图都堪称完美。在我们都在烦恼成绩为高考崩溃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最适合自己的去处,进了一家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就在高考前一个月,我们得知了她获得省赛冠军的消息,还在备战全国联合举办的比赛了。

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和我家庭情况差不多的学姐,父母都挺偏激的,还来学校找过事,她戴着眼镜,话也很少,胆子也不大的样子,我们初中的学校里有高中部,她就是高中部的。

我记得那年她高考喊话,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也是其他人第一次听到她那么大声说话——喊的是周游世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完了在费力地喘着气,还有点站不稳,那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说给世界听的。

毕业的时候,她把书扔了个干净,仿佛把所有重担都扔掉了,仔细算算,现在应该也大学毕业了,听佳佳说,这个学姐现在又自信又漂亮,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已经去过很多城市,留下自由的痕迹了,我想,那就好,过得好就好。

不是因为我自己也是个自卑内向又敏感的人,我才会这么说,我相信每个人的成功都归结于ta日复一日的努力,世界瞬息万变,社会的生存法则也在改变,有时候有能力的人,无法施展自己的才能,反而让圆滑的人夺了机会。有时候没有能力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立足之处,只能看着有能力的人的成功,嫉妒憎恨。你说这世界,这社会究竟需要的是怎样的人?时至今日都没有定论。

我觉得,若是想要达到目的,肯定是要在你自身的基础上不断叠加有用的东西,才能够往前走,走得远的,我赞扬的,认同的,是这份决心,和勇气。

也相信,每一个现在还在迷茫的,和我一样怀着一颗想要自由的心却一次次被锁链绊倒的人,在未来的某一日,会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就,会给现在的自己填写一份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