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中,一场小型会议结束,埃德蒙对于维京人有了更多了解,随即,埃德蒙旋即着手安排手下众人。他将人员每三人编为一组,其中两名民兵与一名修士相互配合,借修士身份巧妙掩饰行动。待奔波一日的众人稍作休憩,埃德蒙便命他们分散至汉普郡各处,全力开展宣传事宜,与此同时,一封书信也被埃德蒙派人快速送往哈尔堡。信中,是维京人内部或存争斗的关键消息。此信先至哈尔堡,而后将被转送至根特堡,让阿尔弗雷德知悉。
阿尔村是汉普郡最普通的村落之一。全村原有二百余人口,近年因连年战乱与王国征兵,青壮年大多应征入伍,如今村中仅余老弱妇孺。虽说刚经历秋收,可阿尔村却没什么喜庆氛围。粮食大多被维京征服者强行收走,村民们满心都是对这些侵略者的恐惧。村里总共就十几个年轻人,他们心里都憋着反抗的念头,却也只敢私底下小声骂几句,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
因此村庄的气氛一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当时这一天,三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最先发现他们的,是几个坐在村口编制竹筐的老人。这些老人年事已高,早就干不了下地的重活。所以他们常年守在村口,对村子外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瞧见这三个陌生人,老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浑浊的双眼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不过,当看到为首之人身着一身修士长袍时,老人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可满心的疑惑却一点没少,心里直犯嘀咕:修士怎么会来这儿?再瞧修士身后那两人,衣着打扮普普通通,看着也不像有啥特别之处。老人们按捺不住,赶忙招呼村里更多人过来,一时间,大伙将这三个陌生人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探寻。分组完毕,大多数人都赶来围观这三个陌生人。为首的修士见状,提高音量,高声喊道:“诸位!我们来自埃塞尔雷德修道院,此番前来贵村,是有要事向大家宣布!”
村民们把三人围得水泄不通,目光满是疑惑,像看傻子一般打量他们。被派来宣传的修士站到村中一块大石头上,身体微微发颤。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扯着嗓子讲话,还身负如此重要的使命,他心里直发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高声喊道:“如今,该死的异教徒、野蛮人侵入我们的王国,践踏我们的土地,屠戮我们的同胞!这次他们抢走的是粮食,下次就会夺走你们的亲人,长此以往,咱们威塞克斯人都得世世代代为维京人做奴!但今日,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机会,一个能奋起反抗的机会!”
修士一番慷慨陈词,狠狠戳中在场村民的痛处。维京人的残暴行径,早已深深刻进他们心底。他们心里明白,在这些侵略者的统治下,生活毫无安稳可言,不过是因恐惧和敬畏,才在奴役中勉强求生。此刻听了修士的话,不少村民情绪激动起来,可那一双双眼睛里,更多的是无奈与痛苦。
村里那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年轻人,听到这番话,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骨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其中一个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维京人那么强悍……”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满是无力感。
“正因如此,我才为你们带来了一个机会!”修士扯着嗓子,几乎是用尽全力喊道,“你们难道以为威塞克斯王国已经彻底覆灭?阿尔弗雷德陛下已被维京人斩杀?错!威塞克斯王国从未灭亡!此刻,国王正在王国北方四处招兵买马,已然重建了一支军队,正秣马厉兵,时刻准备南下反击!”
修士目光炯炯,扫视着面前的村民,接着说道:“今天我到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们,维京人被赶出威塞克斯,只是时间问题。国王的大军不久后就会杀到。到那时,我希望你们村中有血性的人,能勇敢地拿起武器,加入军队,一起对抗维京人!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村子里,守着这一方土地,安稳度日;但也可以选择拼一把,杀出去,为家人、为自己,搏一个没有维京人压迫的未来!”
修士一番话,像一把火投入干柴堆,瞬间点燃了阿尔村村民的情绪,尤其是年轻人,听到这般振奋人心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村子里瞬间热闹起来,争论声此起彼伏。
见众人热情被成功勾起,修士决定趁热打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高举羊皮纸,提高音量说道:“大家看!这是威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德·埃塞尔伯特森的召集令,国王今日号召王国有识之士,一同拿起武器,驱逐维京外贼,保家卫国!”“你们瞧仔细咯,这可是国王的亲笔签名!”修士边说边伸出手指,重重地指向羊皮纸上那用毛笔写下的,格外醒目的“阿尔弗雷德”之名。这所谓召集令自然不是阿尔弗雷德亲自写的,而是由乌尔德代笔,但忽悠村民足够了。
村民们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目光紧紧锁住那个名字,刹那间,人群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国王还在,威塞克斯有救啦!该死的维京人,好日子到头咯!”这些平日里见识有限、被视作愚笨无知的村民,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国王就是最高的权威,是国家的顶梁柱。此刻听闻国王还在积极筹备反击,又亲眼见到这盖有王室印记、写着国王名字的羊皮纸召集令,激动与希望瞬间填满了心间,一扫往日被维京人压迫的阴霾。
“啥时候去收拾那些维京人?”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这一问,瞬间点燃了所有村民的热情,大家纷纷高声附和:“是啊,到底啥时候?我们该咋办?怎么抵抗?”
“诸位别急!”修士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我们此番前来,就是要提前给大伙通个信。至于具体时间,还得等国王定夺。今天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从现在起,时刻做好准备。回家把家里能用的武器收拾收拾、藏好咯,等威塞克斯的军队一到,大伙就带上家伙事儿,加入队伍!”村民们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他们的眼神和脸上,满是对未来的热切渴望。负责宣传的三人见状,不禁相视一笑,看来计划基本成功了。
类似的场景,此刻正在汉普郡北部各地,由沃乌德所管理的村庄中纷纷上演。虽说仍有一小部分村民因恐惧而有所迟疑,没有接受,但大部分村民在得知威塞克斯仍有反抗维京人的希望后,都积极表态,愿意投身反抗维京人的斗争,那激昂的斗志,仿若星星之火,有了成燎原之势的苗头。这场宣传活动足足持续了三周之久,整个汉普郡北部地区,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多数民众都已知晓。得益于乌尔德的暗中包庇,艾瑞克对眼皮子底下悄然滋生的反抗势力毫无察觉。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反抗的火种已经悄然播撒在这片土地上,只等时机成熟,便会熊熊燃烧。
艾瑞克浑然不知,自然不会向上汇报消息,巴塞尔格也就无从得知。当下,巴塞尔格正被一个棘手难题困住,那便是他与古斯伦的关系。就在不久前,西里克派人送来消息,他试图拉拢巴塞尔格麾下的首领,一同进攻古斯伦但计划泄露,合作的首领被杀。这消息一到,可把巴塞尔格愁坏了。在他看来,西里克这般行事,肯定会激化与古斯伦的矛盾。巴塞尔格可不糊涂,他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古斯伦以此为由进攻,自己也捞不着好处。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巴塞尔格眼前。
所以巴塞尔格很快就召集心腹齐聚于温彻斯特的大殿共同商讨眼前这棘手难题。大人,既然西里克已经和古斯伦彻底撕破脸,依我看,咱得赶紧站队,直接加入古斯伦一方,和西里克一较高下。要是稍有迟疑,等西里克先被古斯伦灭掉,往后再想反抗古斯伦,可就只剩咱们孤军奋战了。倒不如现在就表明态度,说不定还能让古斯伦有所忌惮,也能为咱们争取更多周旋时间。”一名手首领起身,说道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这道理谁不明白?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啰嗦!”巴塞尔格眼中闪过一丝蔑视,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那人面露尴尬默默地坐下。
巴塞尔格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其他人,问道:“你们呢?”其余四名首领虽不敢轻易回话,但一番讨论后,他们得出了一致结论:与西里克正式结盟,共同反抗古斯伦。
巴塞尔格扫视一圈,见手下众人意见趋于一致,便摩挲着下巴上的络腮胡,陷入沉思。这结盟开战绝非小事,容不得半点草率。最终,他决定派一名信使前往西里克处,务必问清其真实意图与全盘计划。毕竟真要与古斯伦正面开战,巴塞尔格心中实在没底,要知道,维京大军的绝大多数首领都追随了古斯伦。此前西里克传来的消息提到,那两个与他合作的首领已被古斯伦直接斩杀,此等手段,无疑是对古斯伦麾下其他首领的强力震慑,以防他们生出反心。
此刻巴塞尔格仰身靠在王座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刻,他真切地感到,这王座上的每一寸皮革都透着冰冷与沉重,好似将往昔肆意掠夺的快意全然吸尽,只留下肩头沉甸甸的压力。
回想从前,他带着手下烧杀抢掠,所到之处皆沦为废墟,抢完一处便扬长而去,从不担心有人敢寻仇报复,那时的他,可谓是肆意妄为、无所顾忌。可如今,往昔的冲动与贪婪,正逐渐化作野心的枷锁,死死套住他的脖颈。不过,巴塞尔格可不是那种轻易言弃之人。转瞬之间,他脸上的迷茫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鹰隼般的坚定与狠厉,仿佛在向命运宣告,自己绝不会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
然而,待会议结束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巴塞尔格的耳中。“什么?你是说,艾瑞克手底下不少战士被杀了?”巴塞尔格神色冷峻,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信使神色恭谨,点头回应:“千真万确,大人。”巴塞尔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沉思片刻后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信使赶忙回复:“艾瑞克说不是威塞克斯人,而是维京人。维京人?”巴塞尔格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满脸疑惑。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心中暗自揣测:难不成是古斯伦?
但事实上,这一切并非古斯伦所为,而是埃德蒙下达的命令。汉普郡的宣传工作结束后,埃德蒙立即召集麾下战士展开针对小规模维京驻军的突袭行动。时值傍晚,艾瑞克赏赐给亲信的庄园正笼罩在暮色中,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悄然拉开帷幕。
“小心右侧!“埃德蒙话音未落,一名赤裸上身的维京壮汉已挥舞双手战斧劈来。埃德蒙侧身躲过致命一击,顺势横剑劈砍,锋利的剑锋精准切入对方上臂肌肉。惨叫声中,那壮汉踉跄着后退,却被侧翼弓箭手一箭贯穿咽喉。倒地时,他仅剩的完好手臂仍死死攥着战斧,在泥土中划出深痕。
庄园内原本驻守的十二名维京战士,此刻只剩五人狼狈逃进主屋。“堵住门!“头目嘶吼着撞进木屋,其余人紧随其后将厚重木门闩死。埃德蒙擦拭剑身上的血迹,目光扫过同样浑身浴血的艾卡这已经是他们端掉的第四个维京人据点。身后十名士兵中,四人持弓,五人握矛,皆是初次参战的民兵。得益于突袭时机选在黄昏,多数维京人分散在村落各处,才让他们得以在初期以极小代价斩杀四人。
“准备火攻。“埃德蒙简短下令。士兵们迅速行动,将收集来的干柴堆满木屋四周。当第一支火把掷向柴堆时,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腾起,舔舐着木质墙壁。屋内传来惊恐的呼号,一名维京人试图强行撞开门,却被堆在门前的柴垛阻碍。就在他挣扎着推开些许缝隙时,眼疾手快的弓箭手一箭射中他的面门。
“别让他们逃出来。“埃德蒙按住试图冲锋的民兵,“用长矛逼回去。“熊熊燃烧的木屋中,维京人的惨叫声穿透夜空。透过火焰舔舐的窗户,能看见他们在浓烟中疯狂挣扎,皮肤被灼烤得发出滋滋声响。埃卡站在埃德蒙身后,火光映照着他畅快的笑容,而埃德蒙的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双眼神采奕奕。这场战斗持续不到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声哀嚎消散在夜空中,整个庄园陷入寂静,只剩余烬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