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流涌动

安邑西市的西南角,一家名为“友来聚“的逆旅静静地伫立在街巷深处。

这逆旅虽规模中等,却因位置偏僻,平日里客人稀少。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每日打着算盘,望着空荡荡的厅堂叹气。

不过,这几日“友来聚”却是突然热闹了起来。几十号粗犷汉子陆续入住,将整个逆旅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出手阔绰,却行迹神秘,白日里很少出门,只是在夜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掌柜虽然心中疑惑,但想着已经被他藏起来的那些金饼,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吱呀“一声,逆旅的木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跨步而入。

他身披粗布斗篷,可外袍已经被雨水淋湿。此外,腰间隐约可见一柄短刀的轮廓。

正在擦拭桌案的伙计一见,连忙堆起笑脸迎上前,那汉子却连眼皮都不抬,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最里间的上等房内,一名虬髯大汉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粗壮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腰间刀柄。

此人正是白波军军帅胡才。他在安集将军府与董承一见后,便带着自己的部众潜藏在了这家逆旅。

而且数日之内,他都未踏出逆旅一步。

至于登上二楼的汉子,则是他的亲信部将胡大。

胡才虽没有走出逆旅,但这几天胡大却是经常秘密外出。他奉胡才之命,试图联络安邑城内的白波军旧部。

临河堡外一战后,白波军大多都是投降归顺朝廷,被整编为朝廷兵马。

比如骁果军,还有维护安邑城内治安的执金吾麾下士卒。

这些被整编的白波军中,也有很多曾是隶属于胡才部下的。他希望能说服那些旧部,能再为自己所用。

“将军,俺回来了!”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胡才精神一振,几步跨到门后打开了房门。

胡大闪身而入,又顺手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胡才回到堂中,紧盯着胡大,满眼尽是期待。

胡大喘了几口粗气,他不敢直视胡才,低头嗫嚅道:“将军恕罪……末将无能……那些旧部中只有……只有少数几个愿意……“

“那……其他人呢?”胡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心有不甘的追问。

“他们说,白波军已经覆灭了……他们已铁了心归顺朝廷……”

“混账!”胡才心中怒火升腾,“这群白眼狼!当初要不是老子带着他们出生入死,他们早就饿成一堆白骨了!“

胡大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将军,现在他们不愿意跟随将军,那俺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胡才脸色铁青,“咱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否则临河堡外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投降了!”

“不过……”他突然转身,死死盯着胡大,吓得其连续后退几步,“咱问你,你可透露咱的行踪?”

胡大慌忙摆手:“将军……末将怎敢!末将只是说服他们重回白波军……半字都未提将军……”

“那就好!”胡才轻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说到这,他又问道:“咱让你去联络的那几个人,都怎么样了?”

胡大闻听,精神一振,几步上前说道:“将军,那几人末将都联系了,他们愿意与将军一见!”

“哦?”胡才两眼放光,随即问道:“什么时候?在哪相见?”

“就是今天,在西市最大的酒肆——香月轩!”

“香月轩?”胡才咧嘴一笑,“他们倒真会挑地方,走!那咱就去会上一会!”

他抬脚就要走出去,胡大却是拦住劝道:“将军,这是不是有些危险?万一他们心怀不轨出卖将军……”

“放心!”胡才自信的一笑,“他们在前些时日被天子剥夺了官职贬为庶民,从此几乎不能再度为官,而且还损失了不少产业和家财。

你说他们心中对天子的恨意有多深?他们要是把咱供了出去,那才是一个不可救药!”

“走吧!”胡才说完不再犹豫,“若他们肯与咱们合作,那咱们此次安邑之行可就有把握了!”

一刻钟后,胡才换上一身商贾装扮,带着胡大及四名精壮护卫离开逆旅,向西市最繁华的地段行去。

香月轩既是安邑城最有名的酒肆,也是娱乐场所。三层木质建筑雕梁画栋,无不彰显着奢华气派。

在三楼最隐蔽的雅间内,两名衣着华贵却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正对坐饮酒。

“啪“的一声,范先将手中酒盏重重砸在地上,酒液溅在织锦地毯上,留下深色污渍。

“百年家业毁于一旦!那小皇帝好狠的手段!“他咬牙切齿道,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卫固略微有些醉意,眯起眼睛哼道:“你范氏损失颇多,可我卫氏呢,不照样如此?”

“那可不一样!”范先斜睨着卫固,阴阳怪气道:“你的大兄卫觊可是被天子亲授为平准令,而且听说他的女儿卫瑗已经入了天子的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入了后宫……”

说完之后,范先露出嘲讽的笑容。

卫固听后心中一股屈辱和恨意涌上了心头:“莫要提他,若非他临时变卦,我们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说完,端起酒盏饮尽酒水。

“嘿嘿,那仲坚打算就此认命?“范先凑近压低声音。

“认命?”卫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就算你肯,我也绝不罢休!“

“那就好!”范先突然猛拍了一下案几,随后精神振奋的说道:“只要我们不灰心丧气,总会有机会的!”

卫固神色微怔,片刻后便醒悟了过来:“你是说……”

“对!就是他,他不是派人前来寻我们吗?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嗯!”卫固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他有护驾大功如今却是沦为了一叛逆,定是心有不甘!”

随后他眉头一皱:“只是已经约好此时此地见面,可为何他还一直未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三声轻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