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北斗焚身

暮色如血,全真教幸存的三十六名道士在襄阳城北的废墟上列阵。他们褪去道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每人的脊背上都用守军血刺着北斗七星图,而“摇光“位正好对应着心脏。沈沧澜的寒铁心脏突然剧烈震颤,裂痕中渗出的铁水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颗微型星子,恰好是《道藏》记载的周天星数。

玉虚子的残魂从沈沧澜的剑伤中飘出,枯手捏碎自己的喉骨。骨粉洒落的瞬间,道士们突然集体割腕,血线不是下坠,而是逆流升空,在暮色中织成残缺的紫微垣星图。曲红绡的红绫无风自动,绸缎上浮现出被焚毁的《周易参同契》经文——正是当年王重阳亲手焚毁的丹道秘本。

“无量劫……“最年长的道士突然开口,声音却是玉虚子的腔调,“今日方知,全真七子原是祭品。“

子时更鼓响起时,三十六具道躯同时自燃。火焰不是凡火,而是混着寒铁屑的靛蓝色冷焰。最年轻的道士突然跃起七丈,燃烧的躯体在空中解体,骨灰组成“乾三连“的卦象;紧接着第二位道士爆裂成“坤六断“,骨片嵌入地面时,整座战场突然倾斜成八卦盘的坡度。

沈沧澜的寒铁心脏突然射出一道星光,穿透第三位道士的眉心。那道士的颅骨顿时透明,脑浆沸腾间浮现出汴京皇陵的立体星图——地宫穹顶镶嵌的,竟是全真教失传的《踏罡步斗》琉璃盘!

曲红绡突然撕开嫁衣内衬,心口处的双鱼刺青游向火阵。当阴阳鱼咬住“离“卦位置时,所有燃烧的道士突然齐诵《度人经》,声浪震得元军阵中的萨满鼓集体炸裂。鼓皮碎屑在空中组成更骇人的图案:每块碎片都映出当年蒙古铁骑踏破终南山时,全真弟子被活埋的场景。

黎明前,最后一位道士跪倒在“兑“卦位。他的脊椎突然节节拔高,如竹笋般刺破燃烧的皮肉,骨节上刻着微型《黄庭经》。当这根脊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三十六具道躯的骨灰突然旋绕成银河状的星带,而核心处漂浮着七颗琉璃眼球——正是当年全真七子被剜出的目珠!

陆明远的半截脊椎突然发出高频剑鸣。龙渊剑自主飞入星带,剑锋扫过之处,琉璃眼球纷纷炸裂,碎渣却凝成浑天仪的支架。最骇人的是眼球内部——每颗瞳孔都保留着死亡瞬间的影像:玉虚子亲手将七星钉打入同门天灵时,钉尖带出的不是脑浆,而是浓缩的星辉。

贾似道突然在城头呕血,官袍前襟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着星砂的黑水。水中浮现出更恐怖的真相:当年提议剜全真七子目珠的,正是他先祖贾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星带时,燃烧的先天八卦突然收缩。三十六道火线如天罗地网罩向元军大营,每根火线都由《道德经》的单个文字串联而成。被火线触碰的蒙古武士突然僵直,他们的铠甲缝隙里长出《南华经》的竹简,竹片疯狂延伸,将宿主活活绞成血肉卦象。

沈沧澜的寒铁心脏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坠入八卦中央,化作太极图的阳鱼;另一半飞向汴京方向,在天空拖出三百里长的流星轨迹——轨迹尽头,赫然是太祖陵地宫入口的星位标记!

曲红绡的嫁衣彻底焚毁,露出背后从未示人的刺青:一幅用守宫砂点染的《河图洛书》,此刻正与地面火卦完美重合。她突然跃入“坎“卦位,血染的足印在焦土上蚀刻出最后一道预言:

“星焚尽处,龙渊合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