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万箭朝宗

黎明前的襄阳城头,七具残缺的道躯被寒铁锁链拖上投石机基座。全真七子虽已焚身祭阵,但他们的骨骼仍在——玉虚子以七星钉为引,将七具焦黑的骨架强行钉入投石机转轴。马钰的头骨卡在绞盘齿缝,丘处机的肋骨撑起抛竿,王处一的盆骨则化作配重箱。

沈沧澜的寒铁心脏突然剧烈震颤,每一次跳动都震落骨架上的焦灰,露出底下刻满《阴符经》的金色骨纹。曲红绡的红绫缠住抛竿末端,发现木杆内部早已被掏空,填满了终南山洞窟中采集的星砂——那是当年王重阳闭关时,呼吸凝练的天地精华。

“无量……劫……“马钰的下颌骨突然开合,齿缝间漏出的不是人声,而是混着星屑的飓风。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城垛时,七具骨架突然自行调整角度。丘处机的脊椎如弓弦般绷紧,将抛竿拉至极限;孙不二的臂骨则如机括咬合,死死扣住盛满螺旋血槽箭的弹袋。最骇人的是郝大通的腿骨——它们深深插入城墙,骨缝里渗出靛蓝色髓液,在砖石表面蚀刻出《武经总要》的射程修正表。

沈沧澜突然跃上投石机,将寒铁心脏裂出的碎片填入弹袋。箭簇接触碎片的刹那,所有螺旋血槽突然逆向旋转,在箭杆周围形成微型风暴。老船工的酒葫芦砸向基座,雄黄酒雾中,七具骨架的关节处浮现出全真教秘传的《天罡步》图谱——每个落足点都对应着元军将领的命门要穴。

陆明远的半截脊椎突然发出剑鸣。龙渊剑自主飞向抛竿,剑锋扫过之处,七具骨架的指骨同时爆裂,骨粉却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虚影——箭未发,星已至!

机括释放的轰鸣声中,三百支螺旋血槽箭离弦。箭簇刚出膛就自行解体,每一枚碎片都吸附着骨架上的《阴符经》金字。箭道上的空气突然扭曲,浮现出黄河改道前的古河道——那正是八百年前太祖用龙渊剑劈出的旧痕!

元军阵中的萨满突然集体跪倒,他们手中的雷鼓皮膜上,莫名出现被箭簇贯穿的孔洞。更恐怖的是箭雨阴影——落地时不是杂乱散布,而是精确组成先天八卦的“离“卦图案。被射中的重骑兵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僵直成活体卦爻,他们铠甲下的血肉正沿着《黄庭经》的经络走向溃烂。

曲红绡突然撕开嫁衣残片,布帛在风中燃烧成《河图》残卷。火焰照亮了更深的恐怖:那些贯穿元军的箭矢,箭尾竟连着近乎透明的寒铁丝——另一头仍拴在七具道士骨架的牙齿上!

正午阳光最盛时,投石机轰然崩塌。七具骨架在解体瞬间,仍保持着北斗阵型。马钰的头骨坠向元军帅帐,颅腔里滚出的不是脑浆,而是浓缩的终南云雾;丘处机的肋骨插进地脉,将三百里内的地下水染成星蓝色。

沈沧澜接住王处一最后一块指骨,骨片在他掌心化作青铜浑天仪的枢轴。当他将枢轴抛向空中时,所有已射出的箭矢突然调头,拖着寒铁丝在苍穹织出紫微垣星图——而星图中央空缺的“帝星“位,正对汴京皇陵的封土堆!

龙渊剑突然发出八百年来最清越的剑鸣。剑身映出的不是当下战场,而是太祖在陈桥兵变时,用此剑劈开的第一道血浪——那道浪痕的形状,与此刻汉江改道的水纹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