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个月前？

其实林震南也是在半诈半蒙半猜，同样是硬着头皮在喊。

今天的这一局太险了，两千多人的盗匪，恐怕即使是净空也不可能都杀得光。

金庸的世界观里，再牛逼的高手也对付不了千人以上的军队，只有一个越女剑阿青是例外，这些人若当真是一拥而上，那他死定了。

然而林震南却是心知，东南一带，或许有规模几万人，盘踞在大海上某个不知名岛屿的倭寇，却绝不可能在这官道附近有规模在两千人以上的山匪。

朝廷近些年虽说是越来越昏聩，对地方上的掌控越来越弱，但是仙霞古道这边至少还是要顾一下的。

东南抗倭所需的军饷，东南诸省所盈余的赋税，东南籍贯的官老爷们和家人们来往的书信，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什么时候这条路上要是出现了朝廷都遏制不了的大贼，那什么时候大明朝就真的是进入亡国倒计时了。

当然，此道上山险林密，一些一百人以下规模，大一些的一二百人规模的山寨还是有的，朝廷也不可能将这些山寨都扫完。

所以林震南推测，眼前这么大规模的贼寇，不太可能是某一个绿林大寨，大概率，应该是这附近诸多寨子的一块联手行动，绝非是一寨之力。

也正是因此，林震南便索性先声夺人，将他自己知道的，认识的，闽北，浙南，赣东三省山林之内，所有想得起来的黑道山匪的名号都依次报了一遍。

诈到一个算一个。

而林震南的这个推断也确实不错，那些山贼土匪出来之后也确实是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停了下来。

随着林震南的这一声大喝，很快的，人群中当先出来一位身穿白衣，头戴儒巾的中年书生，冲着林震南拱手抱拳，笑道：“林总镖头，久违了。”

林震南抱拳回礼道：“原来是龟峰血砚寨的“墨刑判官”程砚程大当家的。程大当家，咱二人那是朋友，你当真要与我林某为难？”

一见这程砚出来，林震南心中却是更加有底了，此人是个落地秀才，是江西那边，龟山上的一股势力，干的是那敲诈勒索的买卖。

只因此人心理变态，最喜欢用歙砚砸碎被绑人的膝盖，研磨骨粉混墨汁，写勒索信给苦主，故而因此其山寨得名血砚寨。

然而他一个专营绑票生意的山寨，山寨的规模自然也就不算太大，而且远在龟山，这也愈发的验证了林震南的判断。

那程砚颇为尴尬地笑笑，也不愿做这出头鸟，事实上他此时站出来本来就是在帮林震南。

却见他高声喊道：“诸位，咱们都是林总镖头的朋友，岂能做这藏头露尾之事？邬大当家，林大当家，魏大当家，章大当家，雷大当家，你们不出来跟林总镖头打声招呼么？”

这话都说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躲着不见，很快的，一个接一个的林震南的“老朋友”都站出来跟林震南打了招呼。

一个披头散发赤脚，身穿黑色短打的中年人，是浙南雁荡山，鬼见愁寨“浪里铁棺”邬蛟，浙南一代土匪，喜欢将人抓了，关在棺材里沉江，家属在人憋死之前拿了赎金就活，不然就死。

一个黑瘦面老，满头花白头发的，是浙南南麂岛，夜叉礁寨“盐骷髅”林琨，做得是黑吃黑的买卖，专门勒索往来贩卖私盐的盐商，抓到不给他交钱偷着走的盐贩子会绑起来用滚烫的海盐烫死，使其皮肉焦黑而骨不腐，立在岛上震慑其他盐贩。

一个模样微胖，身穿绫罗好似富商打扮的，是闽北黄岗山血茶寨“红袍阎罗”魏魁，常抓捕茶奴强行役使其上山为自己种茶，因经常以逃跑奴隶活人制作茶油，故得此绰号。

一个满脸市侩，头戴一青色小帽，笑呵呵好似店小二的，是江西三清山剥云寨，“天剥皮”章云，擅长在沿途栈道上涂抹桐油，待商旅人货滑下去后落入他们早在崖壁上设置的网兜被擒，他再带人收网，劫掠随行货物，勒索网中人的钱财。

一个身材魁梧高壮，赤膊上身的大胡子，是江西铅山雷公寨“万响铜锣”雷万响，专门劫掠瓷器商人，擅使一巨大铜锣，领一群小弟在山道上敲敲打打，通过声音震碎商队所运载之瓷器，逼得货主和镖师只能破财免灾，掏钱给他做过路费。

这些人，林震南还真的都认识，毕竟他走镖最多的也是这闽浙赣三省之地，称上一句朋友，并不为过。

而眼见这么多的朋友出来，林震南的心里其实也是愈发的有底了，倒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交情多深，而是既然这些人已经露了相，又确实都是这闽、浙、赣三省交汇处附近的黑道势力。

也就是说，全都在南少林的势力范围之内。

谁不知道，他林震南现在是南少林的心肝大宝贝啊。

但凡今天这一趟镖，有一个活口逃脱，亦或者是事后传出来半点风声，必将遭遇南少林最歇斯底里的报复，至多至多，也得落下个遁逃千里，放弃寨中基业的结局。

林震南见状也是愈发的有了底气，冷哼一声，阴沉着脸上前大喝道：

“真不成想，此行我林某人竟是同时得罪了这么多的好朋友们，来，哪一位当先上前赐教，还是打算一块并肩子上啊！”

那众人闻言，反而是身为山贼的他们怂了，为首的程砚笑呵呵地抱拳道：“林总镖头，还请息怒，今天的这个事，有误会。”

“哦？尔等分属三省之地，却聚在了一起，埋伏在我押镖的必经之地上，现在却跟我说是误会？”

那程砚居然还笑着点头，道：“确实是误会，早在一个多月以前，我等就共同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说是本月初五，会有一支肥镖，从福州出发，途径这仙霞古道，邀请咱们一并参与其中。”

“我等也是想着不来白不来，就过来凑个热闹，却是不想，居然是林总镖头您亲自押解，误会，都是误会，若是早知是林总镖头当面，我就不来了。”

“可现在我等既然已经来了……偏偏你们这一路上又吹吹打打，高举大旗，还在古镇停宿，好像生怕我们找不到似的，又有旁人强出头，我等跟在后面捡个汤喝也就是了。”

林震南微微皱眉：“你说，你一个月之前就知道我这镖队是十月初五要发的？”

程砚：“不错，绝无半句假话。”

林震南闻言，向身后一瞥，正好看到王濛也从马车里出来，冲他摇了摇头，道：“一个月前，我也不知道镖是本月初五发。”

至于林震南，他一个月之前还在少林练功呢。

林震南又将目光看向了马家的护院头子马强，这马强是个倭国浪人，大明话说得并不流利，却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见状连忙摇头道：

“一个月，前，我们滴，只知道要出嫁，不可能，知道，准确时间，除非是，管家，或者是……”

那马强却是也将目光瞥向了马车内部，不说话了。

按理来说，这主家当然也没有自己劫自己的道理。

可万一，是有人不想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