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震南:我不是外人

晚间,林震南只身亲赴无为教的总坛清虚堂。

守灯人提着黄铜风灯,领着林震南坐了个类似于手动电梯的东西,用绳子给他拉到了山顶上,奇怪的是,那几个卷动绳索,操纵电梯的,竟都是一些两鬓斑白,看上去似乎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家。

而那拎着黄铜风灯的守灯人,看上去虽然精神饱满,但好像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年纪。

“林总镖头,请。”

那守灯人领着林震南在山上七拐八拐,转过三进院落,最后停在刻有“真空家乡“四字的玄色影壁前。

“福威镖局,金阶客林总镖头到~”

林震南笑着走了进去,双手抱拳,一路上见人拱手,礼数做足,待进了厅堂,见这厅堂虽然大气,但却虫吃鼠咬,甚是残破,不由得在心里更添了几分底气。

就看那大桌之上,已经是酒菜齐备,坐着七个人,纷纷站起来冲着林震南抱拳并自我介绍起来

一白发白须老者,是清虚堂李心安;一个浑身肌肉扎实,身穿短打粗布的中年壮汉,是妙有堂秦动山;一个仙风道骨,作道士打扮的,是真如堂孙真空;一个中年尼姑是应化堂明空;一个身穿袈裟,却留了散发的老头是妙音堂罗文举;一个胖乎乎模样富态,身穿绫罗的是宝光堂王双。

最后,唯一一个没有站起身来与林震南见礼,满脸横肉,神色阴郁的,不用说,自然便是圆觉堂堂主沈铁心了。

却见那沈铁心屁股也不抬,恶狠狠地瞪着林震南,咬牙切齿地道:“林总镖头当真是好胆识,佩服,佩服,你那大师兄如今满苏州的屠戮我教弟子,今日,林总镖头若是不能给我等一个说法,我看你如何能够走得出这个门!”

林震南笑着坐下,却不理他,而是转头和清虚堂的李心安道:“李堂主,在下略带一点薄礼相赠,还请您万万莫要嫌弃。”

说着,林震南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一尊纯金的罗梦鸿坐相,送给了李心安。

“哦?纯金的?哎呀呀,林总镖头好大的手笔啊。”

说罢,那李心安突然泪流满面,将那纯金之相摆在供桌之前,居然就这么拜了起来:“师父啊~,弟子好想您啊~,是我没用,您老人家羽化之后始终都不能光大我教,连个教主都选不出来,师父啊~~”

这七大堂主都是罗梦鸿的徒子徒孙,见这李心安如此的小题大做,虽然心中都有些不快,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也与他一同叩拜了起来,冲着这金相都叩了三个头,这才重新坐回。

那沈铁心觉得被林震南冷了面子,面下更是添了几分冷色,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那林震南居然又打开了包裹,分发起礼物来了,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

却偏偏一共七个堂主,那礼物却只准备了六份,独独少了他的一份。

这下,沈铁心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成了铁青之色,忍不住质问道:“林总镖头,莫不是瞧不起我沈某人么?”

林震南倒也直言不讳,道:“哪里哪里,沈堂主,你我的仇,已经结得死了,说句不自量的话,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能不结仇,就一定是不结仇的,但若是真结下了仇,那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沈铁心闻言都气笑了:“怎么,你要跟我你死我活?在我无为教的清虚堂总坛,当着我六位同门弟兄的面么?”

林震南却是笑笑,转而又看向了李心安道:“李前辈,这清虚堂身为总坛,为何会有一种年久失修之感?”

李心安则是叹息道:“也是没有办法,没钱啊,不怕林总镖头笑话,师父他活着,咱们无为教有教主的时候,咱这是无为教的总坛,能管着他们所有人,可自从五十年前师父他老人家羽化登仙,这总坛……哎~”

“他们一个个的手下都有精兵强将,有事做,有钱赚,可我这总堂,说白了不就是个退下来的人养老的所在了么,都是一群老头,能够苟延残喘了此残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钱修缮房屋啊,哎~,师父啊师父,徒儿有罪啊!”

说罢,竟是又朝那金相跪拜了下去。

妙有堂秦动山见状则是陪着他一起跪了,他是李心安的徒弟,李心安也是前一任的妙有堂堂主,这会儿也跟着一起哭诉道:

“呜呜呜~师父,都是弟子无用,赚不到钱来孝敬您,弟子无用啊。”

见状,那沈铁心脸都黑了,咬牙切齿地道;“李师叔,差不多得了吧,今日之事,是侄儿请师叔为侄儿做主的,不是看你在此哭穷的,再说我们这些堂口,哪个没给您钱?整个无为教的账册,名目,不都在您的手里的么?非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个?”

林震南闻言却是站起道:“外人?沈堂主此言差矣,我可不觉得我是外人。”

沈铁心:“难道你不是外人,我才是外人么?”

林震南笑笑,转过头对李心安和秦动山道:“二位,就没有想过脱离无为教这个牌子,改教为帮么?”

说罢,整个酒宴之上,霎时间为之一静。

来到无为教的总坛,劝说无为教的总堂堂主,罗教主的亲传弟子,退出无为教?

沈铁心:“小子,你找死!!”

说罢,这沈铁心愤怒的一拍桌子,起身就要扑将过来与林震南动手。

却见一旁道士打扮的孙真空突然一掌摁在了他的肩头,将他重新又摁了回去。

“师叔,你……”

孙真空:“小沈啊,你不要着急么,咱们今天请客是给林总镖头下了拜帖,邀他前来吃酒的,酒都还没喝就动手,是要让天下人笑我无为教不懂礼数么?”

说着竟是冲着林震南抱拳拱手:“林总镖头,见笑了,我这师侄不懂礼数,平日里粗鲁得很,勿怪,勿怪。”

林震南则是摆手道:“不怪,不怪,诸位,若是在下哪一句话说得错了,还请诸位随时纠正我。”

说罢,林震南先朝着李心安抱拳拱手道:“无为教的清虚堂,是为无为教的总坛,主要负责名册,账目,两项而已。”

“天下贫苦之人,只要愿意拿二两银子出来,就都可以加入咱们无为教,得传无为大道,登记在册,便是无为弟子,这份名册,便是放在总坛,李前辈的手上的。”

“这每人的二两银子,便是公款了,除了一些维持教务的必要花销之外,伤残抚恤,病故丧葬,都要从此钱来出,同时据我所知,凡是无为教的弟子,每个月还要交四钱银子的教费,只要能坚持交下去,到了六十之后,每个月便都可以领二两银子,作为自己的养老所需。”

“这,便是清虚堂手上的两册,既掌握了无为教所有人姓名的名册,和负责为无为教弟兄们养老送终,伤残抚恤的账册,李前辈,是也不是?”

李心安闻言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实不相瞒,总坛,其实有钱,全大明只要是沿着河的地方,我这清虚堂在钱庄子里头都有存钱,十几万两总是有的。”

“可这钱我不敢花啊,这都是咱们无为教,四十几万弟兄的养老钱啊。”

说罢指着桌上的其余人,骂道:“除了我这个徒弟,偶尔会孝敬孝敬我,他们几个,整日里打着咱们无为教的旗号在外边胡搞瞎搞,为非作歹,可那赚得钱,谁也不说孝敬孝敬我这个总坛!”

林震南闻言微笑:“您看,我不是来了么,他们不孝敬您,我福威镖局,来孝敬您,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