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中的剧院

“永不诞生的——才是真正的生命！”

华美的女高音中，罗兰睁开眼睛。

穹顶上的太阳与天使的彩绘扎入他的眼中，让他逃离似得移开视线，却撞到更加不愿回想的一切。

此刻他坐在歌剧院后排的高台上，俯瞰着下面的景象。

金碧辉煌的舞台正中央，像是歌剧的终幕，猩红幕布却像是被拉了一半，停在半空。

黑发女人用长剑刺穿自己的心脏，但穿过身体的剑，却没有带出一丝一毫的血丝。

这位歌剧演员也没有倒下，像是木偶一般被诡异地定格在原地。

下方的座位一束束蓝色的鸢尾花插在椅子的后背。

浓郁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灰黑色的物质堆积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像是被燃烧殆尽的灰烬。

我不是应该在洞穴中吗？

“莫妮卡，”看着下方的歌剧演员揉了揉头，突然发现并没有出现所谓的蓝框，于是安心了不少，“原来是梦，哈哈…哈。”

扶着椅子，罗兰嘴中传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啪啪啪。

身后突兀的鼓掌声响起，瞳孔瞬间紧缩，绷直身体转头看去。

“嘿，你醒的太慢了，不然也可以欣赏到一场精彩绝伦的歌剧，”白发少女顶着夸张的巫师帽，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台中央，之后转向罗兰，“哦，不对，应该是感谢你让我看到这场美妙的歌剧。”

说完她取下头上那巫师帽放在大腿上，向他微微躬身像是表达了感谢。

让罗兰有点无语的是，帽子底下居然还戴着另一个小号帽子，边缘缝着漂亮的蕾丝。

“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看到了，所以我就过来了。至于身份，你自己猜。”

少女的脸像是精美的瓷娃娃，美的有点不自然，看着如“胶”似玉。

漆黑的瞳孔欢快地打着转，眼角有一丝红色的血迹。

黑色的眼睛？

在传说中，魔女的眼睛对应七种色彩，但绝无黑色这一选项。

是我想错了？

抓着罗兰身后的靠背，把脸也贴到了上面，眼中露出好奇的眼神。

这让罗兰很不好意思。

“边框尖尖的？”

“虽然不知道你的意思，但听上去可不是个好词，身为一个合格的贵族，你应该感到羞耻。”

俯身看去，他现在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宝石金丝镶嵌的绸缎像是羽毛一样盖在胸前。

“那怎么称呼你。平民，你没有学过要先向贵族下跪，然后告知你的身份吗？”罗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你们一般称我们为魔女，但现在没有人会想要知道魔女的名字。如果有人知道了名字，那么他睡觉的时候，最好找个裁缝把嘴缝上。”

听着像是吓小孩的话，罗兰露出无语的表情，想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是黑色的。

难道是个皮套？

而魔女却向后靠去，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好像说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罗兰刚回头，耳边便传来一阵古灵精怪的声音：

“你似乎不是很抗拒我，不抗拒一个魔女。”

“是吗，我只看到了一个白头发，黑眼睛，带着巫师帽的女人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那你看的很准确了。”

她的瞳孔缩了缩，嘴角咧成弧线，用更加好奇地目光看向他：

“说起来，你明明知道这歌剧，为什么没有写到《致全知之书》上？她所描述的时代来看，应该是在277年后的不是吗？”

“你怎么能假定我知道，”罗兰有气无力地回答，“实际上我根本想不到那一次演出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于内容也只记得那最后一句。”

“怪不得刚刚都那样了，你还没醒过来。需要我告诉你台上的事情吗？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术式可以复现出刚才的一切，”魔女自顾自得说着，“还是算了，每个人都有他的伤心事。”

“说起来我该怎么出去。”

罗兰试着起身，向着周围走去。

但刚刚走了没几步，熟悉的感觉袭来。

和上一次魔力枯竭一样，他感觉所有的力量被一并抽出，靠着椅背瘫坐回去。

“差点忘记了，对不起，罗兰先生。”

像是幽灵般身体直接穿过椅子，来到他的左手边。

举起戴着手套的左手盖住眼睛，手套的位置也沾染着一丝血迹。

扑通扑通。

两声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罗兰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她。

揭开手，露出空洞的眼眶，两颗眼珠在手心打着转，右手伸向罗兰的面部。

“先生，还请把我的眼睛还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手，罗兰想要挪动身体，但就像沾上了胶水，拼尽全力也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手盖到他的脸上，黑暗遮盖住视线，伴随着轻微的疼痛，眼眶中像是灌进一股清风。

大约过了十秒，熟悉的触觉再次传来，伴随温暖的物体塞入眼眶，他恢复了视线。

同时一块布被扔到他的脸上，像是有个隐形人抓着一样，帮助他擦起脸上的血痕。

感受着渐渐充裕起来的力量，罗兰摸着自己的眼睛，蓝色的边框重新出现，但却无法唤出致全知之书。

脸上被血染红的布条，飞回魔女的帽檐下，绕着小号帽子转上一圈后打成一个蝴蝶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用现在的眼睛，歌剧就会变成无趣的线条，这是对艺术的侮辱。有时，太过理解本质也是一种痛苦。”

魔女摇着头，用夸张的语调向着罗兰解释着。

或许说这完全就是凡尔赛，最后把视线移回罗兰的眼睛，墨绿色的瞳孔闪着睿智的光。

“要不我们再换下，这次只互相交换一只眼睛，”她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我再为你补充一下魔力的话，应该勉强够用。”

“我的书呢？”

“你现在连一个子也没有，要那东西干什么？”

戳着罗兰的脑袋，魔女问道。

“那要怎么出去。”

被戳穿事实的罗兰，用一种颇为不满的声音问。

“不知道。”

“不是说有眼睛后，你哪怕不想都会看穿本质吗？”

“信号干扰有点严重，虽然被简化成线条，却像是个调皮孩子画的涂鸦。”

说完立刻抓住罗兰那摸向胸前的手。

“如果把它取出来，你出不出去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会当场被踢出去。”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得到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复后，罗兰问。

在刚刚说到信号干扰的时候，罗兰就意识到胸前有一块鼓起，和那块铭牌几乎一模一样。

魔女的脸却猛然鼓起成河豚状。

用颇为不忿的说：

“我又没看到过，还有别老是拿出那东西在眼前晃悠，知不知道一下变成白屏，很影响视力。”

“我又感受不到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罗兰反驳道。

“你，你……”

虽然语气有点激烈，但脸却慢慢瘪了回去，跳到他面前用手拍了拍黑色的长袍：

“我帮你想办法出去，之后拿出那东西之前记得提醒我下。”

“我不出去，就等着自己醒过来又怎么样？”

“你…我相信你不会喜欢这种感觉的，如果只是寻常的梦，可用不上我大费周章地过来。”

“那怎么提醒。”

“快速眨眼，或者比个什么手势，都行，”之后她的眼睛在罗兰身下游走了一遍，“其它私密的时间也可以这么做，说起来半小时够了吗？”

“之后会帮我解决问题吗？”

将手握住巫师帽的帽檐，向下一拉遮住罗兰的视线，只留下一张嘴，用着冷冽的声音说道：

“人的一切都由命运决定。”

“那就12个小时吧。”

哗的一声，罗兰的手被拉到了她的胸前。

因为快速的移动，帽子都被向后掀了一段，看上去摇摇欲坠。

“如果你做的比较久，那每隔半小时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再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发誓，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

无语的罗兰用【妙手】想要甩开她，但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