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计破敌崩耀极巅

寅时的梆子声被雨丝绞碎在青砖缝里。

洪雅掌心压着青铜碎片,海波纹路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李逸轩的翡翠扳指突然在案上转出半圈,镶金边角“咔嗒“卡进青铜纹路,竟拼出半幅漕运图。

“三船砒霜要换成这个。“洪雅从空间取出半株血色灵芝,根须缠着发霉的账册残页,“青州盐帮的老舵主,最疼他那痨病的小孙子。“

李逸轩用金箔边缘刮去灵芝表面的霉斑,露出底下靛青的“丙“字烙印。

这是他们第七次在证物上见到这个标记,那些浮尸的指甲、暹罗商会的密信、甚至太后宫里的檀香灰,全都指向丙字库的暗桩。

五更鼓响时,西市粮铺突然挂出新米牌价。

蹲在屋顶盯梢的探子险些栽下来——每石粟米的价格竟比黑市低三成。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长街,车轱辘声里混着二十辆满载的牛车,车辙印在雨后格外清晰,全是通往慈安堂的施粥棚。

“女帝疯了?“丙字库掌事攥碎茶盏,碎瓷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账房先生抖着手核对簿册:“咱们囤的八万石陈粮,现在比新米还贵两成......“

洪雅站在空间的时间结界里,看着外界流速变慢的沙漏。

她将最后三麻袋止血藤堆到角落,额角突突跳动的疼痛提醒着精神力已近枯竭。

外界半个时辰,足够她在空间炼制六十车伪装的“赈灾药材“。

卯时三刻,第一船贴着官封的砒霜驶进漕运码头。

盐帮汉子们赤膊扛货时,藏在暗处的丙字库暗探突然抽了抽鼻子——浓重的血腥气混着药味,倒像是从战场运回来的伤药。

“动手!“李逸轩的玄铁剑劈开漕船桅杆时,朝阳正刺破云层。

三百羽林卫从运盐的麻袋里钻出来,铁甲映着霞光如同天降神兵。

盐帮老舵主抱着小孙子跪在船头,那孩子怀里还揣着半块沾血的灵芝。

丙字库掌事被堵在地窖时,手里还攥着撕碎的账本。

李逸轩用剑尖挑起他衣襟,露出心口处尚未消退的梵文刺青:“摄魂香灰抹在账册上时,没想过会反噬吗?“

洪雅踏着满地碎瓷走进来,发间金步摇在阴暗地窖划出流光。

她展开《慈安堂布施录》,“丙字库“条目下的空白处,赫然印着二十个血指印——都是领了毒米粥的流民按下的证词。

“你们在等摄魂香生效?“洪雅将染毒的账册按在掌事脸上,墨迹遇热显出猩红的“贪“字,“从暹罗商会买香灰的钱,走的是慈安堂修缮金吧?“

朱雀大街突然传来潮水般的欢呼。

百姓们推着满载新米的独轮车涌向丙字库,车头都插着女帝特赐的玄鸟旗。

有个瘸腿老汉突然指着地窖天窗喊:“那是三个月前克扣我军饷的狗官!“

李逸轩的剑锋擦过掌事耳畔,削下半块刺青皮:“听见了吗?

你主子埋在祭天道的火油...“他故意停顿,看着对方瞳孔骤缩,“现在应该浇在你们囤粮的地窖了。“

当第一缕火油味飘进地窖时,洪雅正对着铜镜重绾发髻。

断裂的金步摇尖头插进地砖,将洒金笺地图钉在丙字库的暗道入口。

她听着头顶慌乱的脚步声,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

“该收网了。“她转身时,空间里囤积的八十万石粮食正化作漫天玄鸟,掠过京都三十六坊的飞檐。

晨雾散尽的瞬间,百姓看到女帝的仪仗出现在摘星楼,而她身后,三百口铁箱正轰然打开——

里面是抄没的田契、债据和裹着香灰的罪证,在阳光下燃烧成照亮盛世的烽火。

九月的桂香裹着新稻气息漫过朱雀大街,茶楼酒肆的幌子全换成了玄鸟纹样。

洪雅倚在摘星楼朱漆阑干上,看楼下老妪捧着青瓷碗舀酒酿圆子,琥珀色的糖浆正淋在刚出锅的糖画上——那画的是她登基时乘的六鸾金舆。

“上月减免的商税,倒让西市多了三百个摊位。“李逸轩解下沾着稻壳的披风,玄色袖口还沾着运河清淤的泥印。

他指尖在青玉算盘上拨过三颗珠子,“青州盐帮改走漕运后,往漠北的商路缩短了七日。“

洪雅捻起块桂花酥,酥皮簌簌落在摊开的《均田令》草案上。

她望着远处连绵的金色谷垛轻笑:“户部老顽固们看到你拿战马运粮,气得把朝笏都摔断了。“

暮色将鎏金瓦当染成蜜色时,十二坊同时响起爆竹声。

新设的慈幼局门前,孩童们举着玄鸟灯笼追逐嬉闹,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踮脚把麦芽糖塞给巡防的羽林卫:“娘亲说女帝娘娘爱吃的!“

突然有驿马踏碎满地灯影,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

马上信使高举缠着孔雀翎的铜筒,玄鸟旗在他肩头猎猎翻飞。

宫门侍卫正要阻拦,却见那铜筒暗纹正是暹罗王室独有的菩提叶。

洪雅指尖的茶盏轻轻一晃。

李逸轩按住她微凉的手背,两人交叠的掌纹间还沾着桂花香。

三个月前焚毁罪证的烽火台犹在,而此刻掌事太监捧来的鎏金请柬上,赫然印着与丙字库暗桩相同的梵文火漆。

“冰裂纹瓷瓶,暹罗王女满月礼。“洪雅用金簪挑开火漆,薄如蝉翼的洒金笺飘落案几。

她瞳孔猛地收缩——笺上绘着的双头蛇图腾,正是半年前沉在运河底的暹罗商会密船标记。

李逸轩的剑穗扫过请柬边缘,露出夹层里半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

他忽然轻笑:“记得暹罗使节上次献的驯象,脚掌沾着北疆红土?“剑尖挑起花瓣对着烛光,经络里竟有金沙流动。

更漏声里,洪雅走到西窗下。

她望着宫城外蜿蜒如星河的长街灯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间里那截始终无法催生的黑色枯枝。

三个月前抄没丙字库时,暗桩账簿最后那页被撕去的部分,残留的墨迹正是这种曼陀罗汁液。

子时的梆子惊起栖在宫檐的夜枭。

李逸轩解开随身锦囊,倒出七枚刻着不同图腾的玉扣——全是这半年来各国使节的赠礼。

当他把绘着双头蛇的玉扣按在请柬火漆上时,严丝合缝的咔嗒声惊得烛火爆了个灯花。

“三日后霜降...“洪雅突然转身,发间步摇在窗纱投下游动的金影。

她盯着请柬上若隐若现的水印,“那日恰好是空间里那株并蒂莲百年花期。“

远处传来守夜人沙哑的唱更声,混着新兵营操练的号子。

李逸轩的佩剑突然在鞘中发出嗡鸣,剑柄镶嵌的暹罗猫眼石泛出诡异幽光。

他按住剑柄望向南方天际,启明星正从云层后探出头来。

洪雅袖中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海波纹路在月光下泛出磷火般的蓝。

当她把碎片贴上请柬的刹那,整张洒金笺竟浮现出运河漕图,而图上标注的“丙七“暗桩,正是三日前才被改造成赈灾粮仓的旧码头。

“使者船队已过白鹭洲。“暗卫的声音混着夜风叩响窗棂,递上的密报还沾着露水腥气,“领头楼船挂着暹罗王旗,但吃水线比寻常使船深三尺。“

洪雅与李逸轩对视的瞬间,摘星楼顶突然传来玄鸟清啼。

她腕间空间印记微微发亮,那株沉睡的并蒂莲竟在此时颤动花苞。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两人同时看见南方天际隐约的船帆,帆影里藏着抹不祥的靛青色。

宫门缓缓开启的轰鸣声中,洪雅抚平朝服上最后一道褶皱。

李逸轩的剑穗拂过她掌心,挂着个新编的暹罗结——用是的三个月前从那艘密船缴获的靛青丝线。

当使船靠岸的号角穿透晨雾时,他们看见甲板走下的使者团,每个人都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青铜面具。

面具额心处,双头蛇图腾正泛着与空间青铜碎片相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