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使临暗机隐

宫门外的运河码头飘着细雪,青石板上结着薄霜。

洪雅垂眸望着掌心的暹罗结,靛青丝线在晨光里泛着孔雀翎羽的光泽,与三日前密船缴获的账册里夹带的丝线如出一辙。

“恭迎暹罗使臣——“

礼官唱和声未落,十二对铜铃突然自楼船四角腾空而起。

青铜铃铛悬在晨雾里嗡鸣,震得围观百姓纷纷捂住耳朵。

卖糖葫芦的老汉竹签撒了满地,馄饨摊的陶碗在青石板上摔成八瓣,混着鱼腥味的汤汁蜿蜒着漫过洪雅的皂靴。

李逸轩的剑穗扫过她手背,暹罗结里藏着的银针轻轻震颤。

这是他们昨夜用空间里的寒铁重铸的暗器,此刻正感应着青铜碎片的异动。

洪雅拢在广袖里的指尖划过朝服内衬,那里缝着从空间取出的金丝软甲。

“暹罗使团献礼——“

戴着青铜面具的侍从抬着鎏金箱笼鱼贯而下,箱角包铜竟雕着双头蛇纹。

洪雅盯着那条蛇的竖瞳,腕间空间印记突然灼痛,沉睡的并蒂莲猛地绽开半片花瓣。

她借着整理凤冠的动作按住发烫的腕骨,余光瞥见李逸轩的剑柄已推出半寸寒光。

“听闻女帝陛下三日前刚改建丙七码头?“使臣首领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青铜面具下的喉结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不知是请了哪位风水大师?“

码头方向忽然传来玄鸟清啼。

洪雅抚过腰间玉佩,这是今晨空间里新结出的冰玉,此刻正沁出丝丝凉意压制她翻涌的气血。

她浅笑着指向东南:“贵使说的可是栖霞观主?

他正在摘星楼研习暹罗星象图。“

李逸轩突然轻咳一声,他腰间暹罗结上的银针正指向使团副使的鹿皮靴——靴帮沾着的红泥分明是西南边境特有的朱砂土。

三个月前那艘密船装载的,正是从边关私运的朱砂矿。

宴席摆在临水的听涛阁,八十一盏琉璃宫灯映得运河波光粼粼。

洪雅端起青玉盏时,空间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在识海中投射出幻象——使臣首领面具下的脸竟与半年前暴毙的漕帮帮主有七分相似。

“请陛下移步观星台。“使臣首领忽然击掌,四名侍从抬着暹罗进贡的珊瑚树踏入水榭。

树冠间垂落的不是明珠,而是百余只青铜铃铛,叮当声里混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

李逸轩的剑穗无风自动,暹罗结突然崩开三根丝线。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丝断即险。

洪雅借着举杯的动作吞咽下空间里的清心丸,甘苦的药香冲散了铃音带来的晕眩。

“孤要与陛下单独商谈边贸新约。“使臣首领的指甲划过青玉案,竟在玉石表面留下焦黑痕迹,“事关暹罗十万铁骑。“

阁外忽然传来百姓的惊呼,原来那株珊瑚树正在月下渗出靛蓝色汁液,顺着汉白玉阶淌成双头蛇的图案。

洪雅腕间的并蒂莲完全盛开,空间里的青铜碎片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在她掌心烫出凤凰形状的红痕。

“准奏。“

洪雅起身时,朝服上的金线凤凰在宫灯下泛起涟漪。

李逸轩借着斟酒的动作将暹罗结塞进她掌心,断裂的丝线里藏着半片青铜碎片——正是今晨从空间取出熔炼的赝品。

使臣首领的袖中滑出一卷鎏金卷轴,羊皮边缘用靛青丝线绣着双头蛇纹。

当他的指尖触到卷轴封印时,洪雅腕间的空间印记突然迸发强光,那株并蒂莲竟在虚空中显形,花瓣上凝着三滴殷红血珠——正是三日前赈灾时收集的百姓指尖血。

卷轴展开的刹那,听涛阁外的运河突然掀起巨浪,百余只青铜铃铛齐齐炸裂。

洪雅捏碎掌心的暹罗结,赝品碎片化作青烟没入卷轴,而真正的青铜碎片正在她识海中展开星图——某个标注着“丙七“的星位正与卷轴上的蛇瞳重合。

琉璃盏中的烛火突然爆出青紫色火星,羊皮卷轴上浮动的蛇纹竟在虚空中凝成实体。

洪雅广袖拂过案几,袖口金线精准扫过卷轴边沿的靛青丝线——三日前密船上拆解的暹罗结暗纹,此刻在空间印记的灼烧下显出血色经纬。

“沧州盐道、云岭铜矿、临江漕运。“使臣首领的指甲抠进青玉案裂缝,焦黑痕迹蜿蜒如蛇蜕,“陛下若肯开放这三处特许权,暹罗十万铁骑自当永驻苍山以北。“

阁外传来珊瑚树汁液滴落的声响,每一声都似铜锤撞钟。

洪雅腕间的并蒂莲突然收拢花瓣,空间里沉睡的青铜碎片发出蜂鸣——这是今晨熔炼赝品时特意留下的共鸣印记。

她抚过凤冠垂珠,借着颔首的动作将半粒清心丸压在舌底。

“孤记得暹罗王庭的《万疆谱》里记载,“冰玉沁凉的触感顺着脊骨漫开,洪雅指尖轻点卷轴某处星图,“双头蛇瞳所在,当有陨铁现世——贵使要临江漕运,莫不是冲着去年沉在燕子矶的玄铁船?“

青铜面具突然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使臣首领的瞳孔缩成竖线。

他袖中滑出枚雕着蛇纹的玉珏,正是半年前漕帮帮主贴身之物。

洪雅腕间红痕骤亮,识海中的星图突然倒转,丙七码头的方位竟与卷轴封印重叠成血色光斑。

“陛下当真要赌上边境七城百姓的性命?“玉珏重重砸在案上,靛蓝汁液顺着桌腿渗入地缝,幻化成无数扭动的蛇影。

李逸轩的剑鸣隔着十二道屏风传来,斩碎了三条试图缠上凤袍下摆的幻蛇。

洪雅忽然按住剧烈震颤的空间印记,昨夜在寒玉池熔炼的赝品碎片从掌心浮起。

当啷一声,她将碎片掷在星图中央:“去年腊月初八,暹罗国师在观星台暴毙时握着的,可是此物?“

水榭珠帘突然被剑气掀翻,李逸轩的剑锋堪堪停在使臣喉前三寸。

他玄色朝服下摆沾着朱砂土,靴底还粘着半片珊瑚树皮——正是方才借斟酒时用空间瞬移符查验贡品留下的痕迹。

“陛下恕罪。“使臣首领突然抚掌大笑,袖中卷轴瞬间化作青烟,“方才不过是个玩笑。“他倒退着走向月门,鹿皮靴碾过地砖上未干的血色星图,“暹罗儿郎最喜这般君臣游戏。“

洪雅凝视着案几上缓缓消散的蛇影,直到李逸轩的剑穗扫过她冰凉的手指。

阁外传来贡品装箱的声响,那株珊瑚树被重新包裹时,树冠间传来幼蛇吐信的嘶嘶声。

“朱砂土混着暹罗蛇藤的汁液,“李逸轩用剑尖挑起地缝里凝固的蓝渍,“他们在贡箱夹层培植蛊蛇卵。“

运河上的夜风突然变得腥咸,洪雅扯断袖口一枚东珠扣子。

暗卫统领从梁上翻身落下时,她将浸过空间灵泉的珠粉撒在对方剑鞘:“跟着鹿皮靴上的红泥,看他们在哪个驿站换马。“

子时的更鼓荡开河面薄雾,十二艘暹罗楼船同时升起青紫色风灯。

洪雅站在角楼阴影里,看着使团副使的马车悄悄驶向相反方向。

她腕间的并蒂莲突然绽开新蕊,识海中的星图正将某个闪烁的光点引向皇陵方向——那里埋着三年前从空间取出的初代武神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