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尚未经过农业革命，便踏入工业改革的半封建制国家，这是维克多对墨洛尔帝国的社会现状判断。
因魔法以太中萦绕着一股难以挥去的骚味，从前常用于改善土壤肥力，促进植物迅速成长的自然系魔法已变成一种受人唾弃的可怕巫术。
很难想象今天种下的大麦、欧芹种子，会在不久之后化为带有剧毒的可怕果实，粮食供应始终是萦绕在墨洛尔扩张脚步的一大难题。
以及工业化带来的人口稠密，基础卫生设施难以跟进，医疗手段落后等问题，时常爆发流感瘟疫。
加上一些……维克多不太愿意提起的原因，巨量粉尘与颗粒物弥漫在天空。
让近几年的日照条件比历史时期糟糕许多，粮食普遍收成不佳，进一步影响城市的粮食供给。
魔鬼姥爷甚至感觉现在平民的生活，比魔法昌盛的时代还要差。
至少在那个时代，违规释放陨石术，还有些正义贩子愿意擦屁股。
偶尔也有专精自然系的学院组织团建活动，与教会一起帮助老农耕耘田地。
而没良心的魔鬼，自然是不会大发慈悲研究化学，充当一把善人制造肥料，让人类迈入下一个崭新的纪元。
简短将两人交流的事情告知于等候的餐厅老板、凯瑟琳与雷契尔等人，艾琳依然对这种做法持怀疑态度。
她见过能正常交流的魔物，但从未见过如凯瑟琳这般满是善心，侦查员的职业习惯总是会想各种可能。
“我们来简短讨论一下这宏伟的计划，艾琳·佩格女士负责公司的正常经营、原料采购、产品出售等事宜，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是实际所有者。
因凯瑟琳无法在人类社会正常活动，故而将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委托于坦普尔·林顿先生代为管理，主要负责生产成品。
我本人，维克多·奥格尔格，将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雷契尔几位先生作为初始员工，将成品送入市场。”
“你负责什么？”
艾琳多看了几眼放在餐桌的纸张，毋庸置疑维克多有着精湛的书写手法，严谨规范的墨洛尔字母在他笔下犹如一页精美的花纹。
“我吗？当然是等着数钱了，难道你指望一个学者经营公司吗，我可是美术生，会把一块面包卖到五十万镑的人。”
“五十万镑，一辆马车都装不下……”
吐槽一番，艾琳双手合十再次思索合作的事宜。
她最担心的是食品安全，如果经由凯瑟琳之手制作的食物都有潜在污染性，这种在成本极为廉价的饼干将成为危害整个帝国的祸源。
或许我应该回家，和父亲商量一下……
不等董事长继续思考，维克多一拍手掌，将草案递给略带局促的餐厅老板：
“坦普尔·林顿先生，如果你对这份合作计划有所疑虑，我们可以当场讨论，避免因股份问题而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没人在乎钱，你似乎根本找不到重点。
心中低语的艾琳，揉搓眉头暂且将刚才的念头压下，同样对坦普尔·林顿先生说：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凯瑟琳具有巨大的潜力，我不会在没有探明实情前将她逮捕……仅限于她尚未表现出危险前。”
“好吧，那我就没什么疑虑了，股份的话，两位合计着给吧，我们只希望凯瑟琳能实现生前的心愿。”
生前的心愿……坦普尔·林顿是真把魔物当成那个饿死的小姑娘了。
没了合作的争执，维克多也感觉需要自证为何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昂头对站在老板身后的雷契尔说：
“先生们，你们应该能帮帮，把一个装满清水的大铁桶搬到餐厅吧。”
“你现在就能处理凯瑟琳身体的毒素吗。”
本以为维克多即使答应处理凯瑟琳的麻烦，艾琳潜意识中也认为需要诸多的准备。
毕竟巫师总是一群格外麻烦的人，各种忌讳和材料都能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凯瑟琳小姐并没有主动吸收一些难缠的毒素……当然曲菌对内脏的伤害还是非常严重的，但并不算麻烦。”
对付瘟疫与病毒，魔鬼有一套非常独特的应对办法。
将病原体自目标身体中剥离，转移至其他物体，在合适的时机再次释放，突出损人利己的精神。
救人的法术，维克多不擅长，但暗算人的招数，那就是千千万万。
仅凯瑟琳身体中储存大量食物变质而出现的霉菌，随便往空气中喷洒都能形成一场波及数百人的感染事件，该怎么用呢……
水桶很快被雷契尔等人搬来，他们瞪大着眼睛，期待于维克多能拯救这位善良的“姑娘”。
依照魔鬼的神秘办事原则，维克多要求先把煤油灯关闭，用桌布盖住窗户，这种巫术必须在无光的环境中使用。
失去灯光的阻碍，维克多抬起右手，嘴巴咧开一条缝念诵咒语，手中姿势也摆个不停。
虚弱的高阶魔鬼必须依赖一些辅助手段才能顺利调动空气中的魔法以太。
加上人类也只有两只手，一张嘴，不似意识体能拉出一百双手和嘴同时配合，这让施法的速度有些缓慢。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哇卡……”
咒语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走流程，向敌人说明我们在准备施展法术，给予无形的心理压力。
这是马老师传授学生魔法知识时的第一句话，随后是无形大嘴巴子将专注学习的维克多抽飞，并说出第二句话。
念一半麻痹对手就足够了，高阶魔鬼调动魔法以太不需要咒语。
魔鬼在黑暗中观察了一番在场者，餐厅老板和雷契尔等人紧紧握着手，对即将发生的事十分紧张。
而艾琳依然是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嘴唇微动默念着信奉的经书，此番举动并不符合她坚持的责任感。
嗯……看来女士似乎还没意识到，凯瑟琳在客人面前暴露魔物的身份，是因为魔鬼姥爷想看些乐子。
职责与道德，维克多很好奇艾琳的选择。
现在的话，可能是道德胜过了一筹。
五分钟之后，在众人尚未弄明白发生何事时，维克多已停下引导的手势：“可以了，开灯吧。”
坦普尔旋转螺丝栓，让煤气先行进入灯罩，靠着经验判断足够时。
又旋转金属管将空气送入内部与煤气混合，不一会的功夫，灯光笼罩了整个餐厅。
一桶粘稠如油膏的斑斓物质散发出浓郁腥臭，味道闻起来像裹着一百只死老鼠被扔进茅坑里的臭席子，又放在潮湿的密闭空间发酵了一个月时间。
在场之人皆是身经百战，除了维克多……他捏着鼻子不停干呕，暗骂自己是个傻逼，忘记放屏息术了。
比起油桶，更让人在意的，是站在餐厅空地上的透明状小人。
凯瑟琳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伸出如泡沫般透明的油质手臂好奇观察。
“坦普尔先生，我好像变漂亮了耶。”
餐厅老板眼泪横流，他为魔物起了与死去女儿一样的名字，也希望她能像名字一样美丽。
他蹲下身子抱住已没了恶臭的凯瑟琳，声音带有颤抖：“你本来就很漂亮，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