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煞反噬

洞厅中的蓝光水影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斑。许明远将周雨桐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水池对面的赵医生。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近,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形势危急。

“赵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明远沉声问道,暗中调息准备应战。

赵医生——如果这真是他的名字——脸上的严肃神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许明远熟悉的超然气度,与清虚道长有几分相似。

“我是你父亲的小师弟,道号玄微。“他看着周雨桐,声音温和下来,“雨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记得吗?你总叫我'笑师叔',因为我从不对你板着脸。“

周雨桐浑身一震,手中的《灵枢经》差点掉落:“不可能...笑师叔二十年前就...“

“死了?“赵医生——现在该称他玄微了——苦笑一声,“那是你父亲为了保护我散布的消息。“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与周雨桐手中的如出一辙,“看,这是我的那块。“

周雨桐倒吸一口冷气。许明远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出于震惊还是愤怒。

“你一直潜伏在县医院?监视我?“她的声音带着受伤的颤抖。

玄微摇头:“我是在保护你和你父亲的遗志。玄冥子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灵枢经》的下落,我必须确保它不会落入他手中。“

身后的脚步声已到洞口。许明远回头,看见玄冥子和两个徒弟堵住了退路。老道拂尘一甩,冷笑道:“好一出认亲戏码。玄微,二十年不见,你倒学会躲在官府里了。“

玄微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挡在水池前:“师兄,强求不得。《灵枢经》认主,既然选择了雨桐,便是天意。“

“放屁!“玄冥子突然暴怒,拂尘直指周雨桐,“周家丫头有什么资格继承我派至宝?她连本门心法都不会!“

许明远感到周雨桐的手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腕。她上前一步,声音出奇地平静:“玄冥道长,我父亲临终前说过,当年是你打伤灵枢派传人,强夺半部经书。如今你又来抢夺,不怕遭天谴吗?“

玄冥子哈哈大笑:“天谴?小丫头懂什么!《灵枢经》本就是我派之物,被那老贼偷走多年。今日物归原主,正是天理循环!“

许明远观察着局势。玄微站在水池前,看似随意,实则封住了玄冥子直接抢夺的路线。玄冥子的两个徒弟一左一右,堵住了两侧去路。洞厅唯一的出口被玄冥子本人守住,硬闯几乎没有胜算。

“明远,“周雨桐突然低声说,“展开经书最后一部分。“

许明远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竹简最后几片记载的并非针法,而是一幅人体经络图,上面标注着九个光点,排列方式竟与他在武当山学的“大周天“功法有七分相似。

“这是...“

“灵枢九针的终极心法。“周雨桐眼睛亮得惊人,“与你学的内功同源!“

玄冥子显然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脸色一变:“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参透心法!“

两个徒弟闻声而动,一个扑向许明远,一个直取周雨桐。许明远本能地运起武当绵掌,将来人攻势化解。令他惊讶的是,这看似凶狠的一击实则虚浮无力,被他轻轻一带就摔了出去。

“小心!“玄微突然大喊。

许明远转头,只见玄冥子的拂尘如毒蛇般袭向周雨桐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玄微飞身挡在她面前,拂尘重重击在他胸口,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师叔!“周雨桐惊呼。

玄微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却仍强撑着站定:“雨桐,记住...灵枢针法的要诀是'以心御气,以气运针'...不是针在治病,是心...“

玄冥子冷笑:“垂死废话!“拂尘再起,这次直取玄微咽喉。

许明远不及多想,纵身跃起,体内真气按照大周天路线急速运转。奇怪的是,当他运功时,手中的《灵枢经》竟微微发热,那些竹简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形成清晰的图像。

“明远,别硬接!“周雨桐的警告声传来。

但已经晚了。许明远的掌风与拂尘相接,预想中的巨力并未出现,反而像是打在棉花上。更诡异的是,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拂尘传来,瞬间侵入他的经脉。

“哈哈哈!“玄冥子得意大笑,“小子,尝尝'玄阴煞气'的滋味!“

寒气如毒蛇般在许明远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经脉如被冻结。他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霜。

“明远!“周雨桐冲过来扶住他,触手之处冰凉刺骨。

玄微见状,强忍伤痛挡在两人面前:“师兄,你违背祖训修炼邪功,就不怕...“

“怕什么?“玄冥子狞笑,“有了《灵枢经》,玄阴煞气就能转为己用。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许明远牙关打颤,视野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之气正在向心脉蔓延,而自己修炼的纯阳真气竟无法抵挡。恍惚中,他看到周雨桐展开《灵枢经》,快速浏览着内容,然后取出了那九根形态各异的银针。

“雨桐...别...“他艰难地开口,“危险...“

周雨桐充耳不��,手法娴熟地在许明远胸前要穴连下三针。针尖入体的瞬间,许明远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是奇特的温暖从针处扩散。

“玄微师叔,帮我护法!“周雨桐声音沉稳,完全不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医师。

玄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在许明远周围布下一个小阵。铜钱落地,竟自行旋转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玄冥子脸色大变:“三才锁阳阵?你从哪里学的?“

玄微不答,只是盘膝而坐,开始诵念一段晦涩的咒文。随着诵念声,洞厅中的蓝光水影似乎更加明亮了。

周雨桐继续下针,第四针落在许明远脐下三寸的丹田处。这一针下去,许明远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皮肤表面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眉毛和发梢都挂上了白霜。

“坚持住!“周雨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必须把煞气引出来!“

第五针、第六针相继落下,许明远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但面色依然惨白如纸。周雨桐取出第七针——这根针比其他针长出一倍,通体乌黑,针尖却闪着银光。

“灵枢第七针,'引煞归元'。“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许明远的眼睛,“会很痛,但必须忍住。“

许明远勉强点头。当乌黑长针刺入他胸口檀中穴时,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却硬是没叫出声。

奇妙的是,随着疼痛加剧,那股阴寒之气开始向针处汇聚。许明远能清晰地“看到“体内黑气如百川归海,被乌针一点点吸出。

“还差最后两针...“周雨桐的手微微发抖,“但必须有人引导真气...“

玄微突然开口:“雨桐,用'灵犀一点'!“

周雨桐脸色骤变:“不行!那需要...“

“没时间了!“玄微厉声道,“看他手指!“

许明远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青,这是煞气攻心的征兆。周雨桐一咬牙,取出第八针——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

“明远,“她声音颤抖,“这一针...需要你我...“

许明远虽然痛苦难当,但神智依然清醒。他从周雨桐的犹豫中明白了什么:“会违背你的誓言?“

周雨桐点头,眼中泪光闪动:“灵枢派传人需立誓终身不嫁,以保心法纯粹。'灵犀一点'要施术者与受术者...心意相通...“

许明远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痛打断。煞气已经逼近心脉,他的视野开始发黑。

“快决定!“玄微催促,“要么破誓施救,要么看着他死!“

周雨桐的眼泪终于落下。她擦去泪水,坚定地握住许明远的手:“我选择救人。“

金针刺入许明远掌心劳宫穴的同时,周雨桐也将另一根金针刺入自己相同穴位。然后,两人的手掌紧紧相贴。

刹那间,许明远感到一股暖流从相贴的手掌传来,与他体内的真气产生奇妙共鸣。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既像久别重逢,又像水乳交融。周雨桐的呼吸、心跳甚至思绪都变得清晰可感,仿佛两人短暂地合为一体。

“气随针走...“周雨桐轻声引导,“意守丹田...“

许明远依言而行,引导那股暖流在体内循环。金针如同桥梁,将两人的真气连接成一个完整的循环。阴寒之气被一点点逼出,通过乌针排出体外,在空气中凝结成黑色冰晶,落地即碎。

就在治疗即将完成时,玄冥子突然暴起发难。他拂尘一挥,三枚铜钱应声而碎,阵法被破。玄微挺身阻拦,却被一掌击飞,重重撞在石壁上。

“去死吧!“玄冥子狞笑着扑向正在疗伤的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许明远猛地睁开眼,左手保持与周雨桐相握,右手并指如剑,直指玄冥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气从指尖激射而出,正中老道胸口。

玄冥子如遭雷击,连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不...不可能!你怎能...“

许明远自己也被这一击震惊了。那道白气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体内阴阳二气在周雨桐引导下自然交融的结果。

周雨桐抓住时机,取出第九针——一根通体晶莹的水晶针。她将针轻轻点在许明远眉心,念道:“九针归位,灵枢洞开。“

水晶针并未真正刺入,只是虚点。但许明远感到脑海“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幅完整的人体经络图在他意识中展开,与《灵枢经》上记载的一模一样,却又多了许多细节和变化。

玄冥子见状,脸色大变:“灵枢认主...走!“他转身就逃,两个徒弟紧随其后。

许明远想追,却被周雨桐拉住:“别追,你体内煞气未清。“

确实,虽然大部分阴寒之气已被导出,但仍有一些残留在经脉深处。更麻烦的是,施展“灵犀一点“后,他与周雨桐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即使不再掌心相贴,也能隐约感受到她的情绪和状态。

玄微艰难地爬起身,欣慰地看着两人:“好...很好...灵枢九针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周雨桐却红了眼眶:“师叔,我违背了誓言...“

“傻丫头,“玄微咳嗽几声,嘴角又渗出血来,“你父亲当年就说过,那誓言是迂腐之见。真正的'纯粹'不在形式,而在本心。“

许明远扶起玄微,发现他伤势比想象的更重:“前辈,我们得尽快回去治疗。“

玄微摇头:“来不及了。玄冥子的'玄阴掌'已经伤及我的心脉...“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铜牌,交给周雨桐,“这是灵枢派掌门的信物...现在传给你了...“

周雨桐泪如雨下:“师叔...“

“听我说完。“玄微气息越来越弱,“《灵枢经》只是入门...真正的核心在...在...“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许明远和周雨桐凑近倾听,却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玉佩...合二为一...武夷宫...“

话音未落,玄微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师叔!“周雨桐痛哭失声。

许明远默默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奇怪的是,通过那种奇妙的联系,他似乎也分享着她的悲痛,心如刀绞。

良久,周雨桐止住哭泣,轻轻挣脱许明远的怀抱:“我们得把师叔带回去安葬。“

许明远点头,小心地背起玄微的遗体。两人收拾好《灵枢经》和九针,准备离开洞厅。就在此时,许明远注意到水池中的蓝光突然变得强烈,水面上浮现出奇特的符文,与玉佩上的如出一辙。

“雨桐,你看!“

周雨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讶地取出两块玉佩。在蓝光映照下,玉佩上的符文投射到石壁上,竟组成一幅完整的地图——指向武夷山深处某个地点,标注着“武夷宫“三个古篆字。

“这就是师叔说的...“周雨桐声音颤抖,“《灵枢经》只是入门,真正的核心在武夷宫?“

许明远仔细记下地图细节:“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冒险。“

确实,周雨桐面色苍白,显然“灵犀一点“的消耗极大。两人沿着来路返回,途中再没遇到玄冥子一伙。

走出山洞时,已是夕阳西下。群山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美得令人心碎。许明远背着玄微的遗体,周雨桐捧着《灵枢经》,两人沉默地踏上归途。

走出一段距离后,周雨桐突然开口:“明远...关于'灵犀一点'...“

许明远心跳加速:“嗯?“

“那种联系...会持续多久?“

许明远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能感觉到周雨桐的忐忑和羞涩,这让他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父亲笔记里提到过,“周雨桐轻声说,“这种联系会随着时间慢慢减弱,但...永远不会完全消失。“

许明远转头看她,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睫毛上的泪珠闪闪发亮。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颤和回握的力度。

山路蜿蜒,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融为一体,又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