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斛斯椿皇莆玚密谋(二)

故作悲愤一拍大腿,慨然道:

“云明啊!你说我斛斯椿,为大魏出生入死,鞠躬尽瘁!尔朱作乱,老夫忍辱负重,潜伏爪牙,终于关键时刻,联络忠义,一举诛灭盘踞京师尔朱恶贼,稳定朝局!陛下因此加封老夫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洛阳诸军事,执掌京畿兵权。这份功劳荣宠,算不算大?”

皇甫玚点头附和:“椿公临危受命,拨乱反正,功在社稷。朝廷所赐封赏,与椿公所立之功相比,确实……有些薄了。”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暗吐槽:

‘老狗,也配谈功劳?若非关键时背叛尔朱氏,投机倒把,你能有今日?当初尔朱荣河阴屠戮百官,将洛阳王公赶入黄河喂鱼时,怎不见你出来放屁?彻头彻尾投机分子,也好意思自诩功臣!’

斛斯椿哪知皇甫玚心中所想,兀自愤愤不平道:

“可是,当今天子初登大宝,偏听偏信,竟听信奸佞小人谗言,意图加害我这等为国尽忠功臣!老夫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中不服啊!”

皇甫玚闻言,心中一动,以为斛斯椿说的是高欢。

毕竟,高欢之前诛杀降将桥宁、张子期等,这等雷霆手段,确震慑不少人,斛斯椿心生畏惧,亦情理之中。

心中暗道:‘老狗,自作孽不可活!当初跟尔朱氏作威作福时,就该想到有今天!还是我皇甫玚聪明,从不轻易沾染这些沾血权力争斗,让他们自己争去!谁赢,老子跟谁!’

但现在毕竟已投高欢,自不能当斛斯椿面说高欢坏话,便故作公允劝道:

“椿公此言,恐有失偏颇?大丞相素来赏罚分明,对有功之臣亦算优渥。朝中许多封赏任命,亦大丞相荐举。您说大丞相要加害于您,这……恐是误会吧?”

“哼!不是大丞相!”斛斯椿冷哼,打断皇甫玚,“是高乾!那个新任太尉高乾!”

“高乾?!”皇甫玚闻言,悚然一惊!

‘莫非……高乾想染指洛阳兵权?’

立刻想到驻扎东郊高敖曹部兵马,心中顿时疑云丛生:‘高乾若据洛阳,高欢能答应?这斛斯椿,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究竟哪一边的人?’

一时间,皇甫玚被彻底弄糊涂,索性闭口不言,等斛斯椿续说。

斛斯椿见成功勾起皇甫玚兴趣,便继续添油加醋:

“云明啊!陛下如今对高乾言听计从,听信其谗言,竟让其弟高敖曹滞留京畿,迟迟不放他回徐州赴任!这摆明就是要对洛阳动手,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老夫啊!”

皇甫玚目光闪烁,沉声问:“那依椿公之见,高乾意欲何为?椿公……又有何对策?”

斛斯椿凑近些,压低声音:

“高乾狼子野心,不止要对付老夫!他还向陛下进谗,三番两次阻你返豫州,此乃虫虱立于秃头之上,明明白白!云明,你我如今皆高乾眼中钉,肉中刺!若不联手,早晚要被他各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玚听到此,心中暗道:‘老狗,总算图穷匕见了!想拉我入伙,给你当枪使?可你斛斯椿如今在洛阳四面楚歌,自身难保,论实力靠山,哪点比得上大丞相高欢?跟你合作,有何好处?’

沉吟片刻,故作犹豫:“椿公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此事体大,玚人微言轻,还是……先禀明大丞相,听听大丞相示下吧。大丞相英明神武,定能为我等做主。”

话意明显:你算个屁?老子背后有贺六浑爸爸!

斛斯椿闻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失望,却未放弃,反抛重磅炸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云明啊!不瞒你说,老夫早已遣心腹,星夜兼程,赴晋阳,向大丞相呈送密信!信中详述高乾在洛阳蛊惑陛下,意图不轨种种行径,恳请大丞相早日回师洛阳,诛灭高乾此等奸佞逆臣,以清君侧,安定朝局!”

皇甫玚闻言,心中猛震!

‘这老狗,竟也暗投大丞相高欢?!’有些难以置信看着斛斯椿。

但转念一想,自己目前处境确岌岌可危,若能与斛斯椿联手,借他在洛阳城中一些残余势力,或许……并非不可搏一把?

眼神闪烁,试探问:“高乾如今朝堂之上,深得陛下信任,言听计从。其弟高敖曹又手握精兵,屯于洛阳近郊,虎视眈眈。椿公不知可有良策?”

斛斯椿见皇甫玚终松口,心中暗喜,忙道:

“云明,当务之急,是将军你必须尽快设法返豫州!只要你回豫州,手握兵权,便进可攻,退可守,不至如今在洛阳任人宰割,对不对?”

皇甫玚苦笑:

“椿公所言极是。只是,如今陛下高乾盯得甚紧,根本不放我离洛阳。再说,洛阳通往南方各处关隘,亦有重兵把守,我便是想走,也插翅难飞啊!”

斛斯椿胸有成竹一笑,压低声音:

“云明放心!洛阳通豫州一线各处关隘守将,大多老夫一手提拔旧部。只要老夫打个招呼,断不敢为难将军。老夫担保,定能让将军安然无恙返豫州!”

皇甫玚闻言,眼中顿时爆出惊喜光芒,声音颤抖问道:“此……此话当真?!椿公……当真敢擅自放我南行?这可是……私纵朝廷命官啊!”

斛斯椿见皇甫玚已心动,继续加码:

“云明啊!陛下如今被高乾奸佞蒙蔽,才做此糊涂决定。只要我们联络大丞相,共诛高乾此獠,陛下自然幡然醒悟!届时,陛下非但不怪将军擅自南归,反会嘉奖将军忠勇!云明南归后,只需整顿兵马,静待时机。一旦大丞相回师洛阳,你我便可南北夹击,共起兵勤王,清君侧,剿灭高乾逆党!何愁大事不成?”

皇甫玚听着斛斯椿描绘宏伟蓝图,心中飞快盘算:

‘先把老子放回豫州再说!至于勤王不勤王,那还不是老子说了算?届时,老子手握重兵,坐山观虎斗,看你们狗咬狗!谁赢,老子帮谁!这才是万全之策!’

心中打定主意,脸上却露感激涕零神色,猛起身,对斛斯椿深深一揖,激动道:

“椿公!您这番话,真乃金玉良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您这可是帮了玚一个天大的忙!玚若能安然返回豫州,他日定当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绝不负椿公信任与厚望!”

斛斯椿见状,心中大定,连忙上前一步,扶起皇甫玚,朗声笑道:

“好!好!云明能有此心,老夫便放心了!你我便如此约定!近日,老夫便着手安排将军南归之事!还请将军回去之后,早做准备!”

皇甫玚再对斛斯椿千恩万谢,这才告辞离去。

看着皇甫玚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斛斯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笑容。

密室烛火,依旧摇曳不定,映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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