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饥饿法则

  • 锈血
  • 长弓烟
  • 2511字
  • 2025-04-27 00:41:08

超市残破的霓虹灯牌在风里摇晃,最后一丝电流挣扎着点亮“超“字的走字旁。花刑嗅到腐烂甜腻的气味从通风口溢出——那是过期奶粉与尸体发酵混合的味道。

“第七个。“林晚用手术刀在承重柱上刻下划痕。他们跟踪的拾荒者队伍,已经有七组人消失在超市入口的阴影里,再没传出过脚步声。

罗小刀蹲在锈迹斑斑的购物车上,机械义眼突然捕捉到暗处的反光:“货架在动。“

三岁的妹妹踮脚够着试吃台,马尾辫扫过促销酸奶堆成的城堡。穿熊猫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弯腰递来牙签,她捏着芝士肠的手突然被花刑拍掉:“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哥哥是胆小鬼!“妹妹气鼓鼓把脸扭开,不看他。

花刑一巴掌打在自己太阳穴上,他想打掉这些不断闪现的幻像,是的,曾经的生活已经成为幻像。

戴红领巾的女孩正在冰柜前纠结:“妈妈说要鲜肉丸还是速冻饺子?“她踮脚去够最上层的火锅底料,羽绒服帽子上的毛球一晃一晃。花刑小心的推着购物车,避开女孩脚边的购物篮。

生鲜区的瓷砖地面糊着黑红色泥浆,三十七具尸体呈放射状倒伏在冷柜周围。花刑认出其中那个戴红领巾的女孩——三天前还在据点用饼干换他的止血绷带。现在她手里攥着的却不是食物,而是半截带牙印的小臂骨。

“新鲜的……嘿嘿……新鲜的……“阴影里传来含混的嘟囔。三个男人正在撕扯冰柜里的冻肉,他们脖颈套着用超市工牌串成的项圈。领头的光头男人突然转头,瞳仁缩成针尖大小,嘴角咧到耳根:“客人要买会员卡吗?“

林晚的战术手电照亮货架后方的“服务台“。成堆的人类牙齿串成门帘,收银机里塞满手指骨,会员登记簿上密密麻麻的血指纹中,她瞥见自己三年前的照片——那是第七研究所的工作证复印件。

“两箱矿泉水换过道权!“货架顶端传来沙哑的吼叫。五个身披防弹衣的“物资猎人“正在搭人梯,他们用钢筋焊制的长矛挑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悬在破碎的玻璃穹顶下方。阳光透过婴儿晃动的身影,在地面投下十字架形的光斑。

花刑的刀鞘突然震动。他看见光头男人后背纹着星链计划的LOGO,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是第七研究所的追踪芯片在锈蚀作用下异变的血管。

“动手!“货架后方爆出尖啸。数十道黑影从冷藏柜爬出,他们手脚并用的姿势像极了尸犬,嘴里却整齐喊着促销口号:“买一赠一!买一赠一!“

罗小刀的机械臂刚展开电磁盾,就被粘稠的液体糊住。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正在喷洒暗红色液体,带着铁锈味的“雨水“中,货架开始像活物般收缩,将所有人逼向生鲜区的绞肉机。

林晚撞开冰柜暗门时,看见了“物资猎人“的储藏室。成堆的罐头码成金字塔,每个罐体都贴着失踪者的照片。最顶端的罐头盒里传出心跳声——那是被改造成活体储存仓的孕妇,肚皮上插着输液管,脐带连接着锈迹斑斑的制氧机。

光头男人咆哮时,天花板簌簌落下的不是墙灰,而是风干的番茄酱结晶。那些灾变前孩子们最爱的零食品尝区装饰物,此刻在他发红的瞳孔里折射出妖异的碎光。花刑的刀锋割开对方领口时,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密码箱裂缝里渗出的湛蓝液体,正是第七研究所走廊永远弥漫的气味。

“你偷了林晚的……“刀尖突然震颤着偏移三厘米,在男人喉结处划出十字星血痕。花刑的视网膜闪过实验室画面:穿防护服的林晚正在给疫苗瓶贴标签,她的小指总是微微翘起,像在给昏迷的试验体行告别礼。

咔嗒

货架缝隙里弹出的不是铁链,而是拆散的购物车链条。带倒钩的金属环刺入罗小刀后背时,少年恍惚听见五年前超市广播的童声:“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手推车请停放在指定区域……“

“给老子……通电啊!“罗小刀扯断扎进肋骨的铁钩,血淋淋的机械臂砸向承重柱。电磁脉冲爆发的瞬间,冷冻柜里发臭的鲜肉突然抽搐起舞——那是灾变前最后一批冷鲜牛排,此刻在电流中跳着僵尸芭蕾。

黑暗降临得比死亡更寂静。花刑听见左侧传来牙齿啃咬软骨的脆响,右后方有人用菜刀剁着冻肉,而正前方密码箱开启的机械声里,混着林晚三年前的录音:“E-15β型疫苗稳定性测试通过……“

“我抓到了!“癫狂的欢呼声炸响,随即是肌肉撕裂的闷响。应急灯亮起时,花刑的刀正插在冷冻柜门上,锈水沿着“每日特惠“的广告单滴落。三十七只工牌项圈散落如死蝉,每张员工照的嘴角都被抠出黑洞,塞着不同款式的臼齿。

货架顶端的孕妇突然发出高频尖啸,隆起的腹部撑破孕妇装,露出半透明的子宫壁。胎儿蜷缩的轮廓正在播放全息影像——正是花刑记忆中妹妹偷吃试吃品的画面。当胎动杂音达到某个频段时,所有罐头突然齐声唱起生日歌,防腐剂渗出的液体在地上汇成箭头,指向逃生通道深处未变质的婴儿奶粉堆。

花刑的刀柄突然发烫。在孕妇肚脐位置,他看见了林晚的工号烙印——那串数字正随着胎动频率闪烁,像极了灾变前超市收银台的计价器。

花刑的刀锋割开黑暗时,窗外掠过的风掀起了柏油路裂缝里的超市传单。那些“满200减50“的促销海报正被雨水泡成尸斑状,黏在翻倒的电动车上。街道对面的奶茶店橱窗早已破碎,塑料模特穿着发霉的围裙,手捧的饮品杯里长出一簇簇暗红色菌菇。

光头男人撞向货架的瞬间,花刑瞥见窗外街景: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歪斜成绞刑架,上面挂着穿外卖服的骸骨;共享单车被焊成路障,车筐里堆着风干的耳朵;写字楼玻璃幕墙爬满藤蔓,某扇未碎的窗户上用血写着“妈妈接我回家“;儿童摇摇车仍在通电晃动,座椅上捆着个长满锈斑的婴儿襁褓。

“这里!“罗小刀嘶吼着撞开安全通道。生锈的防火门擦着花刑后背掠过,缝隙间窥见的街道更令人窒息:

公交车侧翻在花坛里,车窗伸出无数只抓挠的手印;自动售货机被改造成焚尸炉,投币口淌出油脂;宠物店的玻璃缸游动着人眼球,鱼群早已异变成带鳞片的牙齿。

电磁脉冲引发的黑暗降临时,整条街的电子残骸突然回光返照:

银行ATM机吐出腐烂的纸币,验钞灯照着上面菌丝编织的人脸;美容院霓虹灯牌闪烁“全场一折“,红光里爬满食腐的蟑螂潮;房产中介的电子屏滚动着“学区房急售“,每栋凶宅下都蜷缩着啃墙皮的蚀变体。

当应急灯重新照亮超市,街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防空警报。花刑的刀影划过货架,窗外掠过的狂风吹开了对面楼宇的窗帘——三十七具风干的尸体正围着餐桌,餐盘里盛放着手表与婚戒,刀叉还保持着灾变当天下午茶的姿势。

孕妇腹中的胎动声突然与警报共鸣,柏油路裂缝里钻出藤蔓般的电缆。这些带着第七研究所标识的线缆正将整条街道收缩成巨型捕兽夹,而超市不过是诱饵笼中最血腥的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