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玉与扳手

结束了在爱丁堡中学的“考察”，陈洛并没有立刻离开港岛南区，他将那辆银灰色的宝马停在赤柱海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午后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吹散了城市中的喧嚣。

陈洛找了一条空的长椅坐下，目光投向远处往来的船只，脑子里却在快速过滤着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那个菲莎基金，还有校长和校董们提及时的微妙态度，都透着不寻常。

就在他出神之际，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边缘。

是那个在学校教学楼前遇到的女孩。

她依旧穿着那身蓝白色的校服裙，怀里抱着一个画板和一个素描本，正沿着海滨步道慢慢走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写生地点。

海风吹拂着她乌黑的长发，裙摆飞扬，构成了一幅青春动人的画面。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陈洛，脚步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要走开。

“同学，等一下！”陈洛站起身，叫住了她。

女孩停下脚步，有些局促地转过身，小声问道：“你叫我？”

“是啊，”陈洛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几步，“我们今天是不是在学校见过？我是陈洛。”

“我记得。”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微微泛红，“我叫李德玉，阿玉就可以了。”

“阿玉，你好。”陈洛指了指她怀里的画板，“喜欢画画？”

“嗯，随便画画……”阿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紧了画板。

“这里风景不错，确实很适合写生。”陈洛顺着她的话题聊了下去，“不介意的话，坐下聊几句？我刚好也在这里透透气。”

阿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洛友善的笑容，又看了看空着一半的长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从海边的风景聊到学校的趣事。阿玉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在陈洛轻松风趣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

她告诉陈洛自己是中六学生，喜欢美术，梦想是将来能去法国学画画，但家里条件一般，学费是个很大的问题。

“学校不是有助学金吗？像那个菲莎基金，不是专门资助有才艺的学生吗？”陈洛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提到菲莎基金，阿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那个很难申请的，而且听说他们的代表很严格，我……我不敢去试。”

看来这个菲莎基金在学生中也留下了“高门槛”和“神秘”的印象。

两人越聊越近，不知不觉间距离拉近了不少。

忽然，阿玉轻轻“呀”了一声，身体微微向旁边挪了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洛：“不好意思……你的那个……大哥大……好像碰到我了。”

陈洛低头一看，果然，他放在西裤口袋里那个砖头似的“大哥大”因为坐姿的关系，正顶在两人之间。

“哦！抱歉抱歉！”陈洛连忙道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赶紧换了个坐姿，将手机往另一边挪了挪，还顺手拍了拍那块“板砖”，“这家伙，又大又重，一点都不方便。”

阿玉抿嘴笑了笑，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成熟的男人，偶尔也会有点小糗。

两人继续聊着关于美术的话题，陈洛虽然对艺术一窍不通，但胜在见多识广，总能从奇怪的角度引出一些有趣的话题，逗得阿玉不时轻笑。

没过一会儿，阿玉的眉头又轻轻蹙起，身体再次不自在地动了动。

“咦？”她转过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陈洛，“陈先生……好像……又有东西碰到我了……”

她的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困惑，“这次是什么啊？感觉……硬硬的……”

陈洛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恍然大悟。

他从腰间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半尺长的银色扳手，在阿玉惊讶的目光中晃了晃。

“哦，这个啊，”陈洛掂量着手里的扳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扳手。”

阿玉：“……”

“出门在外嘛，”陈洛继续说道，表情十分坦然，“车子这种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点小毛病，对吧？比如轮胎松了，或者哪个螺丝掉了。带个扳手在身上，防身……咳，我是说应急，很合理吧？”

他说着，觉得这玩意儿放在身上确实碍事，而且容易引起误会。

为了表示诚意，他手臂一扬，伴随着轻微的破空声，那把扳手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长椅后面茂密的灌木丛中。

然后拍了拍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色彩运用，我倒是觉得……”

阿玉看着那个被随意丢弃的扳手，又看了看陈洛一本正经聊艺术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拘谨和陌生感彻底消失了。

笑过之后，气氛更加融洽。阿玉也更大胆了一些，开始主动分享她画画时的一些想法和遇到的困难。

陈洛在那侃侃而谈，阿玉似乎听得入了神，身体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陈洛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忽然，她像是触电般猛地坐直了身体，白皙的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咬着下唇，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陈洛，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陈…陈先生……好…好像……还…还有东西……”

“哦，这个啊……”他拉长了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这个是‘妙妙工具’。”

“妙妙工具？”阿玉重复了一遍，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陈洛只是对她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阿玉看着陈洛那带着点促狭又似乎很坦荡的笑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脸颊更烫了。

“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我…我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陈先生再见！”

说完，也不等陈洛回应，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影都带着几分慌乱。

陈洛看着她消失在林荫道尽头的身影，心想真是个单纯得可爱的姑娘。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灌木丛旁，轻松地捡回了那把被“遗弃”的扳手，擦了擦上面的泥土重新别回腰间。

毕竟，出门在外，带个扳手，真的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