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云昙将从宋挽棠屋里偷的一篮鸡蛋交给了陆砚后,目送他坐上了去城里的驴车。
陆砚前脚刚走,一位瘦高的青年便登门拜访了。
“请问一下,这里是清水村宋挽棠的家吗?”
来者正是季衔川。
云昙上下打量了几眼季衔川,露出狐疑的神色。
好啊,这个宋挽棠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姑娘,没想到竟然背着阿砚外头有野男人!
云昙自以为抓住了宋挽棠的把柄,心情大好,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全然把季衔川撂在了一旁。
季衔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或不是,咋不给个准话?
这时,宋挽棠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正好撞见季衔川。
“宋姑娘,见到你可太好了,托你的福,我娘的病虽未大好,可也稳住了。”
季衔川见到久违的救命恩人,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
宋挽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招呼季衔川进屋说话。
云昙躲在门后,露出一双充满算计,但又算计不明白的眼睛,仔细观察两人的举动。
宋挽棠为他倒了杯水,闲话家常。季衔川简单聊了两三句,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
“这是宋姑娘上回借我的四两银子,多出来的是利息。”
季衔川将装有钱的布袋推到了宋挽棠的眼前,又拿出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小木盒。
“这是答谢宋姑娘救命之恩的礼物,不值几个钱,还望笑纳。”
宋挽棠接过布袋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钱只多不少,又打开小木盒,只见里头搁着一对珍珠耳坠。
宋挽棠拿起这对耳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正是那日季衔川卖的红火的夜光珍珠。
“上回姑娘来的晚了,成色上佳的珍珠耳坠已经卖空了,这对耳坠是后来我挑的品色最好的一对,特意送给姑娘,当做谢礼。”
宋挽棠连连摆手,将东西退了回去,“我已经收了钱,怎么再收你的礼,何况这夜光珍珠世所罕见,如此贵重我……”
话到一半,季衔川忽然笑出了声,看着宋挽棠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一点小把戏,也把宋姑娘蒙骗了吗?”
宋挽棠不明所以,只见季衔川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夜光珍珠,不过是沾了点荧光菌子粉的普通珍珠罢了。”
一番话,宋挽棠才恍然大悟,她不禁感叹这位未来富商做生意的套路至深。
“夜光珍珠虽然一时博得了顾客的喜爱,但毕竟不是天然形成,其他商贩迟早也会出同款,我只好薄利多销,趁着市面上还未出现竞争多赚些钱,免得……”
季衔川说着,想起他那不成器的赌鬼父亲,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宋挽棠自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原作中,季衔川之所以死心塌地的追随陆砚,不禁因为他出资做生意,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季兄可成想过一刀两断?”
宋挽棠捏着这对珍珠耳坠,在心中盘算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如恶鬼般缠着你们母子三人。”
季衔川猛地抬头,对上宋挽棠清澈的双眸,“所谓‘父子无狱’,法礼禁止子女控告父母,反之父母却可单方面控告子女,即使被虐待,仍需尽孝,我又有何办法?”
“子女想斩断血缘纽带确实不容易,但父母想斩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古往今来,有多少被逐出家门的话本,你听得还不够多吗?”
宋挽棠举了几个父母断绝与亲子关系的故事,听得季衔川一愣一愣的。
“可,他巴不得我替他偿还赌债,怎么会轻易断绝关系呢?”季衔川有些心动,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行。
他那赌鬼老爹恨不得趴在自己身上吸血!
宋挽棠却是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她凑近说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被逐出家门?还不都是犯了很严重的错,亲族长辈担心他们连累全家,你爹也是人,自然也怕连累。”
宋挽棠点到为止,季衔川脑子飞速运转,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并不需要他真的犯错,只需要找几个人演一出戏,让赌鬼老爹误以为自己会连累他,到时候……
思忖良久,季衔川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好,就这么办!”
宋挽棠眼底流露出狡黠的笑意,这个主意是原作中陆砚替他出的,只有好用的份!
“宋姑娘,这次你又帮了我,你这个朋友,我季衔川交定了!事不宜迟,我先告辞了,日后再联络。”
季衔川一想到能摆脱赌鬼老爹,立马来了干劲,头也不回的往青岩城赶去。
宋挽棠刚送走季衔川,转头看见云昙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屋子里。
宋挽棠对云昙的了解并不多,从原作那点篇幅里,能看出云昙是个温柔体贴善良的女子,可相处的这几日,宋挽棠却觉得怪怪的。
仔细想来,这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是从她从虎山上被救下来开始。
宋挽棠的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原作中云昙早该没了戏份,但却活了下来,现在的她,还是原作者笔下的云昙吗?
现在的宋挽棠,还是原来的宋挽棠吗?
她打了个激灵,一头钻进了被窝。
日暮斜阳时,陆砚才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还没来得及歇会儿,云昙便拿着一个小木盒凑到了陆砚面前嚼舌根。
“你瞧瞧这是什么?”云昙打开木盒,将里头的珍珠耳坠亮了出来,“一个男人送个宋姐姐的定情信物!亏得咱俩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原来她早就有姘头了,难怪咱俩婚事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敢情坏人都让咱做了!”
云昙提起这事就滔滔不绝,连日来受到的委屈全撒在了宋挽棠的身上,仿佛她婚前与人有染全是宋挽棠害的。
陆砚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宋挽棠有姘头?
这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明明非自己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