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位少年

“哎呦！”

煤油灯的光晕在墙面上炸开蛛网状的阴影，三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从暗格里滚了出来。

瞧着卷起来的久久不散的烟尘，花面虎第一个护在陈默身前，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子而放松警惕。

丑牛猛踏几步，挥散烟尘，一身腱子肌看起来威武得很。

见到丑牛近身，看起来最大的那个少年抄起半截桌腿，一棍扫去，倒是让丑牛有些意外。

这般年纪有几分力气和血性，倒是少见。

不过，小家伙有潜力，可并不代表他现在就有能力。

“先把他们拿下，再细细盘问。”

陈默清楚，哪怕眼前的三名少年只是把义安堂当作了一个栖身之所。

可眼下他们正与金牙炳交恶，谁能保证这些孩子不是金牙炳训练出来的细作？

“得嘞！”

丑牛和花面虎两人步步紧逼，这三兄弟也不断往后退去，直至墙边无路可退。

怎么办？

丑牛力大惊人，走起路来木板嘎吱作响，想要对付他至少得三五人合力；

花面虎手里拿着利斧，脸上又有刀疤，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

此刻的少年们对视一眼，突然大喊起来，朝着丑牛发起了困兽之斗。

“来的好！”

丑牛哈哈一声，一肘撞开一人，一掌紧握桌角，他只是稍微用力，面前和他借物角力的少年脸色惨白。

“大毛，我来帮你！”

剩下的三毛本想着去帮大毛一把，他手上亮起一抹暗光。

有暗器？

丑牛可不想阴沟里翻船，伤在几个少年手上，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他不再留手，大手一顶，大毛惨叫一声，被桌角直接震退几步。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大毛却觉得内腹一热，好似翻江倒海，一个跟头就顺着这股逆气栽了下去。

而另外的二毛也不好受，刚被肘击过的他本想站起，却看见一根木条朝着他飞来。

虽然他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可扑地翻滚的他溅起一身尘垢，看起来十分狼狈。

两个少年连一个回合也没能从他的手中走过。

“别过来！”

剩下的三毛颤抖的嗓音里带着粤语腔调，削尖的竹签对准花面虎的咽喉。

他害怕了，便想着挟持花面虎从而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花面虎可比丑牛可怕多了。

“留他一命。”

陈默的话刚说完，花面虎便一斧将三毛朝他丢来的竹签劈断，还不待少年反应，就是一脚踢翻。

若非是陈默出言，花面虎可就是一斧劈下，人首分离了！

“小泥鳅们还真喜欢闹腾。”

丑牛一手拎着一个，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大毛二毛抓住，丢在一旁。

而花面虎也将嚷痛的三毛丢回墙角，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跑。

油灯靠近，橘色的光将屋子里的大部分黑暗驱除。

陈默凑近一看，这三个小孩看起来最大的也才十四五岁，小的则更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三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瞧着他们衣衫破烂的模样，陈默在心中叹息一声，但脸上却仍保持着一副淡然之色。

这三人本想着硬气几分，可当丑牛和花面虎靠近时，身上的疼痛又将他们胸中的胆气吓退，只得干巴巴地报出像是随意取出来的名字。

“大毛、二毛、三毛......”

陈默听着觉得有些发笑，但周围人似乎对这样的名字习以为常。

“咳，”为防止尴尬，陈默咳嗽一声，随即盘问起来：

“你们三人，在义安堂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我们想来看看这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给我娘看病......”

三毛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但大毛却堵住了他的嘴，瞧着陈默，一脸愤恨道：

“关你什么事！你们和那些家伙是一样的！”

“关我什么事？”

陈默喃喃一声，随即在少年们的面前拿出了一份地契。

“从地契上来看，这里是我的私宅，你们三人私闯我的宅邸不说，还准备动手伤人，这就不对了吧？”

“这......”

三人其实并不识字，只是瞧着如今的态势对他们不利，只得下意识点点头。

“再者说，偷盗本身就是不对，尤其是偷自己同胞的；”

“当然，如果你们大有能耐，去偷那些洋人的，并把偷来的东西分给更需要的人，那我可以理解。”

瞧着三人没有反驳自己，并且还露出几分愧疚，陈默觉得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被肮脏的社会环境完全同化。

这样的人，具备一些可塑性，也更容易接受陈默来自现代的思想。

不像在船上，大部分的华工都十分麻木，他们早就被奴隶惯了。

李德华也好，陈默也好，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老爷罢了。

只要不危及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就不争取，不反抗；亦或是看陈默心善，便开始变本加厉。

陈默很清楚，当自己将李德华克扣的大部分水源下发时，有些人居然开始哄抢。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大家也不想回到没有水喝的时候。

可当陈默强调了好几遍纪律的时候，仍旧有人想要挑战权威。

更有甚至见陈默好说话，居然跑到自己面前，索要那些被李德华克扣的鹰洋。

当初陈默想请众人配合自己的时候，可只有阿福等极少数人愿意冒着得罪李德华的风险配合。

连阿福等人的鹰洋都还没给（实际上是怕有人哄抢，陈默答应到了旧金山稳定后偿还并给予更多），这些人又有何德何能讨要？

这些人，共苦不见其人，同甘争做先锋。

陈默没理，这些人就开始阴阳怪气，指指点点。

陈默也绝不惯着他们，让花面虎抓了几个典型后，这股风气才最终被扼杀在摇篮里。

“行了，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金牙炳的人，”陈默仔细观察了一下三人的神态，给出结论：

“黄伯，给这三个小家伙准备点干粮，等下送他们走吧。”

“咳咳......行，我们现在的盘缠还算足。”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黄伯不仅会撬锁开门，管账也是好手，船上的物资发放大都由他处理。

而黄伯也的确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没让陈默操心。

陈默很清楚，自己的精力有限，很多杂事琐事得交由其他人做。

“你.....你们不是金牙堂的人？”

大毛瞧着黄伯真的拿来了干粮，并且递给了他以及二毛三毛，他的态度也没之前强硬。

“金牙堂？我们当然不是金牙炳的人了。可以说，我们还以为你们才是金牙炳的人。”

陈默在花面虎的提醒下，晓得了大毛的意思。

“我们怎么会是他的人！”

提及金牙炳，大毛等人咬牙切齿，看上去和金牙炳有着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