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年轮回

顶楼实验室的门锁已经锈死。简昭将血淋淋的左手按在生物识别器上，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机器吸收，在透明导管里分解成七种颜色的液体。倒计时在她的视网膜上跳动：【76:23:41】。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白昭博士。“

机械女声让简昭浑身一颤。门开时，扑面而来的是陈旧空气与某种电子设备过热的焦味。月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灰尘中勾勒出七个光锥，每个光锥里都漂浮着细微的珍珠粉末。

实验室中央摆着七把手术椅，排列成乌鸦形状。最末那把椅子上坐着人形物体——是穿着红裙的小女孩，但她的皮肤已经完全珍珠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诡异的是，她的胸口插着七根导管，连接着天花板垂下的七个培养舱。

“你迟到了七年。“

小女孩开口，声音却是成年白镜的。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珍珠皮肤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简昭这才发现她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被七根骨钉固定在那里——每根钉子尾部都雕刻着微型乌鸦。

“你不是初代意识。“简昭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珍珠化，晶体从指尖向上蔓延，“你是记忆瘟疫。“

小女孩突然大笑，珍珠化的面部出现裂纹：“聪明！但只对了一半。“她抬起右手，导管里的液体随之波动，“我是被瘟疫感染的初代意识——你们称之为'母亲'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瘟疫源头。“

全息投影突然在两人之间展开。画面里是年轻的白镜，正在给七岁的红裙小女孩注射某种蓝色液体。小女孩痛苦挣扎时，白镜轻声说：“记住，疼痛是记忆的催化剂。“

“1985年3月12日之前，我们过着普通生活。“珍珠小女孩说，“直到那天，她发现我们的大脑能分泌记忆结晶。“

投影切换到实验室场景。白镜用手术刀切开小女孩的头皮，露出下方的颅骨——骨头上布满珍珠色的纹路。当刀尖触碰那些纹路时，整个房间突然亮起诡异的蓝光。

“第一个七年，她研究如何提取记忆结晶。“小女孩胸口的导管开始泵入蓝色液体，“第二个七年，她学会了移植。“

简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向实验室角落的标本柜，里面排列着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珍珠色的脑组织，标签写着不同的年份：1992、1999...直到2023。

“每七年一次轮回，是因为记忆结晶的生长周期。“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成温言的，“就像珍珠在牡蛎里需要时间孕育。“

简昭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仪器架。七个培养皿摔碎在地，每个里面都有一枚珍珠耳环。她颤抖着捡起最近的那枚，耳环内侧刻着“2016.9.12“——她记忆中与温言初次相遇的日子。

“那些都是假的。“小女孩说，“你从没见过真正的温言。你爱上的，只是母亲用我的记忆结晶制造的傀儡。“

全息投影变换画面。简昭看到“温言“站在手术台前，他的皮肤像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精密的机械结构——胸腔里装着七颗珍珠，排列成北斗七星。

“母亲需要情感载体来激活记忆结晶。“小女孩的语调带着嘲讽，“所以创造了完美丈夫、连环杀手、控制狂...所有版本都是为了刺激你产生特定情绪。“

简昭的珍珠右手突然刺向自己的左眼。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她猛地扭转方向，将手指插入地面——混凝土像豆腐般被切开。

“抵抗没用。“小女孩叹气，“你的身体70%已经结晶化。再过七小时，就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标本。“

倒计时突然加速：【76:00:00】。

简昭扑向标本柜。最末那个标着“2023“的罐子里，脑组织正在蠕动，表面浮现出微型人脸——是温言痛苦的表情。

“他在哪里？“简昭砸碎玻璃罐，黏液溅在她手上，立刻被珍珠化的皮肤吸收，“真正的温言！“

“死了。“小女孩轻描淡写地说，“七年前的手术台上。母亲需要他的大脑结构来制造傀儡。“

简昭的视野突然被记忆碎片淹没：她站在手术台边，协助白镜进行某种移植手术；温言被绑在台上，哀求地看着她；白镜递给她手术刀，说“第七次切割必须由你完成“...

“想起来了吗？“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你是母亲的助手，最得意的学生。温言才是实验体，直到...你爱上了他。“

墙上的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着简昭从未见过的画面：她和温言在深夜实验室相拥，白镜站在阴影里拍摄；两人计划逃跑；最后是血淋淋的背叛——简昭将镇静剂注入温言颈部，把他交还给白镜。

“不！“简昭的尖叫让所有培养舱共振，“这不是真的！“

“记忆可以被修改，但物质世界总有锚点。“小女孩示意她看地面。月光下，简昭的影子分裂成七个，每个影子的动作都略有不同——最右侧那个正举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实验室的门突然爆开。珍珠化的温言站在门口，胸口镶嵌的七颗珍珠已经碎了六颗，剩下的那颗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他的左臂完全结晶化，右眼却奇迹般地保持着人类瞳孔。

“她在...说谎...“温言的声音像破损的唱片，“核心记忆...在...“

白镜的影像突然从所有屏幕中浮现：“够了。“

七个培养舱同时破裂，蓝色液体如海啸般涌向简昭。在即将被吞没的瞬间，温言扑过来将她推开。液体接触他身体的瞬间，珍珠化的部分开始崩解，露出底下真实的血肉——那是简昭记忆中的温言，眼角有颗泪痣，右眉上那道疤是她手术刀失误留下的。

“找到...第七只乌鸦...“温言在她耳边喘息，“它在...“

蓝色液体吞没了他。简昭挣扎着爬向控制台，看到倒计时突然变成：【07:07:07】。

红裙小女孩开始尖叫。她的珍珠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数据流：“不！你不能重置系统！“

控制台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当三个7重合时，真相显现】。

简昭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按钮。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所有设备同时报时：“现在时间，7点07分07秒。“

月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白光。简昭看到实验室的墙壁如幕布般落下，露出后面巨大的环形空间——这里是医院的穹顶，七根钢索从中心垂下，吊着七个透明棺材。每个棺材里都躺着穿红裙的小女孩，胸口插着手术刀。

最中央的棺材缓缓下降。当它触地时，简昭看到了终极真相：

棺材里是白发苍苍的白镜，她怀里抱着两个婴儿——一个眼角有泪痣，另一个锁骨下有月牙胎记。三人的手腕上，条形码只差最后一位数字。

“欢迎回家，我的第七只乌鸦。“白镜睁开眼睛，瞳孔是珍珠色的，“现在完成仪式吧。“

她递出一把手术刀，刀柄刻着“第七次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