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寒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柳如雪，心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知道她爹当年是因赵德坤构陷而死，也知道她一直下落不明。如今她竟以这种方式现身，显然是早有准备。
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她的复仇，而是他自己的处境。
赵德坤虽然狼狈不堪，但那封所谓的“密信”依旧摆在御案上，皇帝的脸色也并未完全缓和。秦墨寒知道，这一局还没完。
大理寺周大人匆匆入殿，手中捧着一份卷宗。皇帝示意他呈上来。
“陛下，微臣刚刚查到，那封所谓‘秦墨寒与辽人通信’的信件，笔迹与内容皆有疑点。”
“哦？”皇帝抬眼，“说下去。”
“首先，这封信的纸张并非大宋所用，而是辽国特供皇族使用的云纹笺；其次，字迹虽模仿得像，但行文中有多处不符合我朝文官用语习惯；最重要的是——”周大人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据驿馆守卫所说，辽国使团今日清晨离境前，并未有人私自离开马车，更无人与城南酒楼有过接触。”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赵德坤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墨寒心中一松，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道：“赵相爷，您觉得，这是巧合吗？”
赵德坤猛地抬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厉，却又夹杂着一丝慌乱。他想开口辩解，却被皇帝冷冷打断：“够了！此事暂且作罢，待进一步彻查后再做定论。”
赵德坤咬牙退下，临走时狠狠瞪了秦墨寒一眼。
秦墨寒不动声色地回了一记冷笑。
*
出了宫门，天色已晚，夜风微凉。
沈逸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真是惊险，要不是柳如雪突然出现，咱们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扳倒赵德坤。”
秦墨寒点头，神情却并不轻松：“她来得蹊跷。”
“怎么？你觉得她背后还有人？”
“不好说。”秦墨寒摩挲着下巴，“不过她能潜入皇宫、直闯御殿，说明早已布局长久。而且……她对赵德坤恨之入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沈逸风皱眉：“你是说，她可能会私下行动？”
“不排除这个可能。”秦墨寒叹了口气，“她父亲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她回来了，也许是个契机。”
“你想怎么做？”
“先去找她。”
*
大理寺临时关押证人的牢房外，秦墨寒见到了柳如雪。
她坐在铁栏后，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些许擦伤，但眼神依旧坚定。
“你来看我笑话？”她冷笑道。
“我只是来看看故人之后。”秦墨寒平静地说，“你爹的事，我一直没忘。”
柳如雪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赵德坤设局，诬他私通西夏，最终赐死。”
“不止。”她声音低沉，“他还派人在我家药铺下了毒，让我娘一尸两命。”
秦墨寒冷哼一声：“赵德坤，果然阴狠。”
“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她眼中燃起怒火，“哪怕搭上我的命。”
秦墨寒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一个人报仇，太难了。”
“那又如何？”
“不如我们一起。”
柳如雪怔住：“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什么劝告。”秦墨寒靠在铁栏边，“但我可以告诉你，赵德坤这些年干过的坏事，远不止这些。如果你真想为父报仇，那就别急着送命，留着这条命，和我一起把他拉下马。”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好，我信你一次。”
*
三日后，柳如烟出现在秦府书房。
她一身素衣，鬓角整齐，眉目间透着几分清雅，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如雪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她轻声道，“她现在还好吗？”
“人在大理寺，暂时无性命之忧。”秦墨寒放下茶盏，“但她性子刚烈，怕是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柳如烟轻轻点头：“她从小就是这样，认准了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帮我收集证据。”
柳如烟愣了一下：“你是说……针对赵德坤？”
“正是。”秦墨寒目光深沉，“这次他栽赃不成，反而露了马脚。我要趁热打铁，揪出他更多罪证。”
柳如烟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你还是老样子，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不会回头。”
“你也一样。”秦墨寒看着她，“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京城，还冒死救我。”
她低头抿了口茶，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我只是不忍看你受冤。”
“我知道。”秦墨寒语气柔和了几分，“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你在江南人脉广，消息灵通，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必能事半功倍。”
柳如烟抬起头，目光坚定：“好，我帮你。”
*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如烟开始四处奔走。
她先是拜访了曾在赵德坤手下任职的一位小吏，对方畏罪潜逃多年，如今隐居在扬州。她亲自登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说服对方愿意提供部分账目副本。
接着，她又秘密联系了一名曾在赵府当差的老仆，从其口中得知赵德坤私下勾结盐商，长期操纵粮价，导致多地百姓饥荒连连。
每一条线索，她都仔细记录，整理成册。
某日深夜，她在赵德坤一名心腹家中搜出一封密信，上面赫然写着“待除秦墨寒，再图兵部尚书之位”。
她将信小心翼翼藏好，连夜赶回秦府。
推开门时，秦墨寒正在灯下批阅奏章。
“你来了。”他抬头一笑。
柳如烟点点头，将密信递过去：“这是我今夜找到的。”
秦墨寒接过，展开一看，眉头瞬间紧锁。
“他果然……”他喃喃道。
“你不惊讶？”柳如烟轻问。
“我早该想到。”他抬头看她，“谢谢你，如烟。”
她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两人四目相对，烛光映照下，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管家冲进来禀报：“老爷，赵德坤府上出事了！”
秦墨寒猛然起身：“什么事？”
“有人……有人在他府门前投了一封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