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砸下的光碎得刺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与雪茄的余烬,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梁愿被推上拍卖台时,脚下冰凉的大理石激得她裸露的脚踝一阵颤栗。聚光灯像滚烫的烙铁,钉在她身上。丝绒幕布猩红,衬得她身上那件过分简约的白色长裙像祭品裹尸布。台下影影绰绰,无数道目光黏腻地舔舐过来,带着估量货物价值的冰冷与贪婪。她被迫仰起脸,下颌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屈辱和恐惧在喉咙口翻涌,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这就是她“欠债”的代价?被剥光了尊严,放在这里待价而沽?
“起拍价,五百万。”拍卖师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叫卖一件古董花瓶。
数字如同滚沸的油锅,瞬间炸开。竞价牌此起彼伏,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亢奋。
“八百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五百万!”
数字疯狂地向上滚动,每一次加价都像无形的鞭子抽在梁愿的神经上。那些举牌的手,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目光却将她切割分解。她闭上眼,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奢靡的空气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就在一片喧嚣将价格推向两千万的高峰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轻易地劈开了所有的嘈杂——
“五千万。”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投向大厅最后方那个被阴影半笼的角落。那里,一张单人沙发如同王座。男人闲适地靠坐着,长腿交叠,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露出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口,一枚深蓝色宝石袖扣在暗处流转着幽冷的光。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深刻凌厉的侧脸线条,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刀削斧凿。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那足以让全场心脏停跳的天价,不过是随口叫了一杯白水。
绝对的掌控感,无声的威压,瞬间冻结了空气。那些先前还志得意满的竞价者,此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脸色灰败,无人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拍卖师的手在微微颤抖,槌子落下的声音带着一丝变调:“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五千万,三次!成交!恭喜裴先生!”
“裴先生”三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中激起一片压抑的、恍然大悟般的抽气声。裴思淮。原来是他。那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势与深不可测的危险。
裴思淮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将阴影投向前方。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无声,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自动为他让开一条笔直的通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敬畏、好奇、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而他是网中唯一的狩猎者。
他一步步走上拍卖台,步履从容,却让整个空间的气压都低得令人窒息。最终,他停在了梁愿面前。
梁愿被迫仰视着他,灯光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只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她看清了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疯狂、偏执,还有一种……近乎毁灭般的占有欲。那眼神让她骨髓都在发冷。
他微微俯身,带着清冽雪松与淡淡烟草气息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抬得更高,完全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指尖的温度是冷的,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
“我的东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死寂的大厅,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带着宣告所有权的绝对傲慢,“谁碰,谁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臂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布娃娃般打横抱起!梁愿短促地惊呼一声,世界天旋地转,冰冷光滑的丝质衬衫贴着她裸露的手臂,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他的怀抱坚硬如铁,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不容挣脱的禁锢。
他甚至没有再看台下任何人一眼,抱着她,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侧门走去。猩红的幕布在他身后晃动,隔绝了所有惊愕、贪婪、畏惧的视线。
厚重的加长林肯车门无声滑开,又在他抱着她坐进去后严丝合缝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怪陆离,车厢内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皮革冰冷的气息。梁愿被他强硬地安置在宽大的座椅上,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每一寸肌肉都因恐惧和愤怒而绷紧。
裴思淮却仿佛没看见她的抗拒。他侧过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链子。灯光下,那链子折射出无数道冰冷的、锐利的光芒——竟是无数颗细小却切割完美的钻石紧密镶嵌而成,奢华到了极致,也冰冷到了极致。
他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优雅和掌控感,大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脚踝。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激起梁愿一阵剧烈的颤抖和反抗。“放开我!你凭什么——!”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扣合声,清晰地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如同给囚犯套上最终的枷锁。
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脚链,已经稳稳地锁在了她的右踝上。冰冷的钻石紧贴着温热的皮肤,那细微的温差激得她心脏猛地一缩。
裴思淮的手并未立刻离开。他微凉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审视和占有的意味,缓缓地、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道,摩挲过那圈冰冷的禁锢之物,也摩挲过她脚踝内侧细腻的皮肤。那动作缓慢而充满掌控感,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标记是否牢不可破。
梁愿浑身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冻成了冰渣。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尖叫。屈辱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车子平稳而迅疾地驶入夜色,如同驶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在她空洞的瞳孔里拉长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带,映着脚踝上那圈奢华枷锁刺骨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