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残月如钩,冷光如水,洒落在静谧的山林之间。风穿枝桠,发出细碎的簌簌声,薄雾在林中悄然游走,仿佛有形的幽魂,缠绕在老旧屋檐,不肯散去。白日那一场腥风血雨似乎并未真正远去,它的回音犹在暗夜中低鸣,像一曲未完的杀伐之歌,徘徊在天地之间。
林青舟静坐于山中一间破败木屋内,四壁斑驳,屋梁老朽。昏黄的灯火如豆,一盏小油灯孤零零地挂在墙角,火光微弱,忽明忽暗,映得他那道瘦削的身影在墙上映出斜长的轮廓,如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幽影。
他静静坐着,脊背微弓,双肘支于膝,低垂着头。目光落在桌案中央那柄断剑之上——锈迹斑斑,剑刃残破,却依然锋意森森,寒意逼人。剑身虽旧,却不显腐朽,反而仿佛沉眠多年的凶兽,仅以气息便令人心悸。
那不是寻常的剑。它曾饮血、尝魂,在风雨与烈火中活过,死过,而今,又悄然苏醒。
屋内寂静,万籁无声。山林间的风透过破墙细缝灌入,带起几片枯黄的叶子翻飞打转,簌簌落地。夜风拂过他的鬓角,也拂不散他心中的波澜。
林青舟一动不动,眼神幽深如渊,仿佛有千言万语沉沉压在心头,无法开口。他从未习武,亦未曾学剑,可就在今日午后,面对三名杀手的围攻,他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抽出了这柄断剑,一剑封喉,血染长空。
那一刻,他并非“出剑”——
而是剑从他体内觉醒,剑意自血脉冲出,暴烈如雷霆,冷酷如死神。他甚至未曾思索,便已出手,一剑决生死,举重若轻。
“为何?”
他在心里低语,声音比夜风还轻。
为何自己会这一剑?
那种杀意与剑意,分明并非他童年的温顺与胆怯,不像是他应有的本能,却又如与生俱来、天命使然。
林青舟缓缓垂下目光,手指轻轻抚上胸口那枚深墨色的玉坠。它静静垂挂在胸前,温润如水,宛若冰泉凝脂。可就在剧变来临的那一刻,它忽然炽热如火,几乎灼穿皮肤,那种滚烫仿佛自远古深渊而来,像是血脉的召唤,像是命运认祖归宗的印记。
现在,玉坠又归于沉静,冷得像一块无情的石头。可当他指尖触及,心神微颤时,那玉坠却似有灵魂——在悄无声息中微微颤动。不知是随夜风共鸣,还是在回应他心底那隐秘、无法名状的疑问。
屋外风声更紧,夜色如水。林青舟静静地望着桌案上那柄苏醒的断剑,又看一眼胸前玉坠,心底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恐惧,亦或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渴望。
“我是谁?这剑,又是谁的?”
他的目光微微动了动,仿佛要透过这山林、这黑夜、这片残月,去追寻那一段本不属于自己的过往——
那柄剑,究竟是谁的?
那份剑意,又自何处而来?
而他,到底是谁?
林青舟凝视着胸前那枚深墨色的玉佩,心底仿佛有无数低语缓缓蔓延,如潮水轻拍着灵魂深处。那些声音交织缠绕,有白日断剑劈空时撕裂天地的风雷怒吼,有杀手倒地时血与泥混杂的腥涩与苦痛,更有一种模糊却又无法忽视的古老召唤,仿佛来自岁月尽头的幽幽回响。
那记忆如梦魇中残破的画面,斑驳零散却真实可触——
雷霆炸响下,一道白衣剑影划破天际,瞬息之间,消散于无尽风云;
血泊翻涌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随风远去,飘向天涯,无人应答。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这柄断剑,目光渐渐迷离,心头涌上一种无以名状的孤寂与苍凉。此刻的他,仿佛成为这山林之外的过客,与曾经温暖的故土、与这天地山河,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屏障。
屋外的风声愈发低沉,像是也被他的迷惘感染,渐渐止息。屋内唯有微弱油灯摇曳着火苗,映照着断剑寒芒在墙上闪烁,冷冽而沉默,仿佛在无声地守望着主人的疑惑与彷徨。
林青舟轻轻叹息,声音低得宛若夜风拂叶,柔弱而飘渺:“我……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四野顿时沉寂,天地仿佛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个被尘封已久的答案破茧而出。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断剑寒光中那隐隐浮现的淡淡剑意,冷冽、孤独,却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那锋芒里,仿佛藏着一份尚未觉醒的使命,静静蛰伏,等待着他去唤醒,去承载。
而林青舟的影子,在残月下与断剑相对,孤独而倔强。夜色无声流转,未来的路,已悄然生变。
——
静谧的山林间,唯有夜风与剑意相守。迷雾散尽的那一天,他会是谁?又将去向何方?
只有天地知晓。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吱呀一声,在寂静屋内格外刺耳。门外的寒风卷入几片落叶,带着夜露的凉意,也带来一丝说不清的异样氛围。
老村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鬓发雪白,面容枯瘦,脸上写满了沉重与忧虑。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布包,步履蹒跚,却带着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坚定与使命感。
“青舟。”老村长的声音低沉沙哑,语气里夹杂着难掩的震撼与敬畏,“你今日那一剑……绝非凡人所能为。”
林青舟听到村长脚步声,已微微垂下头,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一瞬间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剑意为何会突兀而猛烈地涌现,仿佛血脉深处埋藏的命脉被忽然点燃。
屋内的油灯在风中轻轻跳动,昏黄的灯影下,两人对视片刻,气氛沉重而凝滞,仿佛空气都在等待某种命运的启封。
林青舟指尖一颤,缓缓抬头,与村长目光交汇。断剑的寒芒悄然映照在两人之间,一缕莫名的压力和联系在无声间拉紧。
屋外夜风骤紧,窗纸“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揭晓的秘密屏息。林青舟的呼吸渐渐急促,胸腔里有某种预感在悄然升腾。他盯着那只布包,心头的疑问、恐惧与渴望交织成一团,最终化作一句哑声:“村长,这到底是……”
老村长深深叹息,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沉痛与期待:“青舟,或许,这才是属于你的……真正命数。”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动作格外小心地将布包摆到桌上。那双年迈的手指在油灯下有些颤抖,却无比郑重:“这是你还在襁褓时随身携带的东西,连同那枚玉坠,都是当年那人托我保管的。我一直不敢轻易打开,今日看来,这秘密……终究不能再隐瞒你了。”
林青舟怔愣良久,指尖缓缓落在布包之上。他像是在触碰什么极其珍贵又极其危险的东西。手指一点点解开缠绕的布结,动作虽缓,却带着不容回头的决然。
包裹展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雪白如云的旧衣。布料早已泛着淡淡的黄色,岁月在上面留下了痕迹,却依然洁净如初,丝毫未染尘埃。衣角以极细密的针脚绣着一柄墨色飞剑,剑锋犀利,气韵自生。剑下,一个苍劲有力的“白”字静静矗立,带着一股冲破岁月的锋芒。
林青舟怔住了。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只觉衣中仿佛蕴藏着一道无形的剑意,冷冽深邃,透体而出。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万物俱寂,山河无声,四周时空都因这缕剑意而凝固,仿佛所有的过去、未来,都被这件白衣、这一笔飞剑紧紧锁住。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声音低哑如风:“这……这是谁的衣服?”
老村长沉默片刻,目光愈发凝重,终是缓缓开口:“那男人来时,满身是血,怀中抱着你,只留下你和这些东西。他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若他能活到十六岁,自有机缘。’”
林青舟心头轰然一震。那一瞬,连屋外的夜风都仿佛停滞了。
他低头,目光落在掌心那苍劲的“白”字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与热流交织在血脉之中。他轻声道:“我……今年,正好十六岁了。”
屋内仿佛时间也为之一滞,空气凝结成一层无形的厚幕,命运的阴影悄然蔓延,似乎从此刻起,所有一切都将不可逆转地改变。
林青舟缓缓伸手,将那白衣郑重托起。指尖滑过衣角飞剑的刺绣,墨色纹路下仿佛有微光浮动,似有若无的剑气从细密针脚间透体而出,流入他的掌心。他胸口的墨玉吊坠忽然微微发烫,温度迅速升高,几乎要灼穿肌肤。
就在此刻——
“嗡——”
一股磅礴而古老的气息轰然涌入识海,仿佛天地在他体内一瞬翻覆。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骤然炸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空,自风雪血火、千山万壑的彼岸呼唤而来:
“吾之剑,斩尽魔孽!吾之子,当继吾志,执剑守苍生!”
林青舟猛然睁眼,浑身一震,一段残缺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轰然浮现:
白衣男子立于九天之巅,风起云动,衣袂猎猎如雪。他身披素白长衫,银丝般的发束在风中飘扬,双目如星河般澄澈,却蕴藏着万古寒锋。
他手中长剑,无名无鞘,却剑气吞天,一道剑光贯穿天地,自云霄而下,犹如天谴!
那一剑横空出世,斩碎雷云,剑芒映满天宇,照亮整座北岭雪域,如神光普照,令天地间一切邪祟无所遁形。
北岭群魔尽皆伏地,眼中流露出深深惧意。魔宗大军十万,魔焰滔天,原本肆意侵掠天下,如今却在那一剑之下瑟瑟发抖,宛如蝼蚁。
尸山血河之间,黑雾翻腾,地裂山崩。而在万魔尸骨之上,那白衣人傲然独立,浑身不染尘血,仿佛天上谪仙降世。
他的剑,滴水未沾,却有千魔俱灭之威。
他一人一剑,轻取魔宗七大长老于裂空崖,更是一剑摘下魔宗宗主“冥无极”的头颅,抛于雪骨寒渊。那一役,天地动容,神鬼噤声。
无数江湖人仰望着九天之巅,传颂他的名号:
白衣剑神,白无痕!
一剑横空,万里肃杀!
那一夜,北岭不再魔啸,那一夜,青云门的天剑高悬江湖之巅。
而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人敢在白衣之前妄言“无敌”二字。
他听见有人低语——“青云门主,白无痕,一剑镇北岭。”
他颤声低语:“白无痕……是我父亲?”
老村长一惊:“你说什么?你父亲是……”
林青舟不再作声,只是紧紧盯着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昏黄的灯火微微摇曳,照在剑身上,折射出淡淡寒光。就在这静谧无声之中,那片原本被尘土与岁月掩埋的痕迹,终于在火光晃动间隐隐浮现——
一道古朴苍劲的剑纹,仿佛被雷霆劈刻在剑身之上,其形如飞龙回旋,剑尖直指苍穹,正是青云门“天剑”之印。
那一刻,岁月仿佛倒流,剑意自幽深剑纹中悠然流淌,如晨钟暮鼓,贯穿天地。林青舟心头猛地一颤,指尖微微颤抖,似乎触及了那亘古不灭的传承气息。
“青云门的……传承剑印。”
他喉咙微哑,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敬畏。
“这柄断剑……”他轻轻吐出每一个字,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与血脉相连的震动,“是我父亲的剑。”
语罢,他的指尖缓缓摩挲着剑纹,仿佛在抚摸一段被时光封印的往昔,也在静静倾听那道剑印中残存的剑意——沉静、凌厉、贯穿天地。
灯火下,他的眼神逐渐清澈坚毅,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和傲然自觉于心底浮现。他终于低声开口,宛如在命运长河中立下誓言:
“而我……是白无痕的儿子。”
这句话出口,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为之一止。空气如凝固般静默,时光在这屋檐下按下了暂停。老村长怔立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岁月与秘密在这灯火与剑光间回荡,令他久久不能自已。
林青舟手握断剑,灯光映在眉目之间,映得那一身瘦削仿佛都裹上了某种剑气的清冷。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老村长脚下,落在夜色深处,也落进那条即将踏上的命途。
——
夜渐深,秋风拂窗。林青舟却毫无睡意,只静坐于桌前,断剑横于膝上。玉坠贴心而暖,一阵阵微弱却持久的震动在胸口下涌动不息,仿佛有某种遥远的召唤,正透过无数时空的间隙,缓缓靠近。
灯火下,他的影子映在青石地面,拉得漫长而孤独。夜色沉沉,屋外的虫鸣、风声与叶响都仿佛被这间小屋的静谧吞没,只剩下他与断剑、玉佩之间无声的对望与对话。
那夜,他心中波澜翻涌,思绪如潮水奔涌。
“我自幼不知身世,只知平凡度日,却天生佩剑。或许,从一开始,我体内流淌的就不是寻常人的血。”
他回想起今日午后,那一剑破雾斩敌的瞬间。那种剑意的觉醒、那道剑芒的爆发——并非偶然,也绝非侥幸。他明白,那是沉睡在血脉中的传承,属于那个曾一剑横空、震慑江湖的男人,属于自己的父亲。
“白无痕……”
他在心中轻轻呼唤,指尖摩挲着断剑斑驳的剑纹。
“江湖传说中的白衣剑神,青云门门主,曾一人一剑镇北岭,破魔宗,斩魔君。那是我父亲,也是我的命运之源。”
那一夜的断剑出鞘,正是天命初启。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柄断剑不仅是遗物,更是宿命的凭证,是尚未完结的恩仇、未竟的剑道。
林青舟凝视着掌中紧握的断剑,虽然断裂破损,剑身锈蚀,但在今夜,这柄断剑却比世间所有名剑都要沉重千钧。他知道,这不只是父亲的过往,更是一段未竟之志,一道来自江湖、来自天命的召唤。
他必须离开这片山林,离开老村长庇护了十六载的净土。
老村长的善意,已为他守护了全部的童年。而如今,是他该为自己、为父亲、为那未竟的剑道,踏上真正征途的时刻。
他要重返江湖,寻找青云门的踪迹,寻回自己的身份与失落的传承。更要探明,那群突如其来的黑衣刺客,到底来自何方?他们口中“幽冥楼”,是否与北岭魔宗暗通声气?父亲的旧敌,可还在江湖潜伏?而这柄断剑,又为何成了众矢之的?
他知道,这柄剑,背负的不仅仅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更是一门之荣光、一脉之命数,以及一场尚未终结的江湖血仇。
屋外秋风骤紧,夜色如墨。
林青舟抬头望向黑暗的远方,眼神中,初生的剑意与天命之光交错闪烁。
属于他的江湖之路,就将在今夜之后,悄然启程。
——
而在他全然不知的遥远之地——
万里之外,天地苍茫,群山封雪,寒风如刃,月光似霜,铺洒在广袤无垠的雪原大地。一处隐匿于雪岭深处的幽谷间,群峰如鬼牙环绕,森森如冢,嶙峋的山石宛若恶鬼森然伫立,将整座谷地死死锁困。
谷中冷寂无声,四野积雪皑皑,唯有一座古老残破、黝黑如墨的石殿静立于风雪之间。大雪飘落殿顶,却无法掩去那森冷的黑色,如同天地遗弃、幽冥遗忘的魔窟。石殿门扉斑驳,石柱残裂,门楣早已风蚀,裂隙中渗出暗红的痕迹,似是血迹,又似恶鬼啼哭后的残影。
殿外四周,尽是古老而诡异的符文,杂乱交错,符纹间仿佛有暗红血液缓缓流淌,随着夜风渗进石缝,发出无声低语。细看时,那些血色符文中似有微微光芒流转,仿佛无数亡魂在墙缝中蠕动低吟,将整片空间的温度拉低至骨髓。
石殿内,光线昏暗,阴影密布。中央仅有一只铜制火盆,燃着幽蓝色的冥火。火焰不高,却不熄,冷光照亮四壁,火光摇曳间投下扭曲森冷的鬼影,使整座大殿笼罩在一片冰冷死寂的氛围里。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明的腥气和腐朽,仿佛每一缕气息都藏着千百年来的怨念与杀机。
这里,正是江湖传说中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的“噬魂之地”——曾经的魔宗总坛,也是幽冥楼如今的根基所在。
寒风掠过殿门,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呜咽。冥火下,石柱上的符文忽明忽暗,仿佛每一次风动、火摇,都是冤魂欲诉的控诉与复仇的低语。
整个幽谷仿佛连天色都为之凝固,只余死寂、杀机与黑暗的阴影,久久盘桓不散。
这禁地之中,正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江湖的风暴。
在石殿最深处,一位身披黑袍的高瘦男子负手而立,背脊笔直如剑,浑身肃杀。他静静伫立在一面斑驳的墙壁前,凝视着墙上那副画像。
画像之上,少年青衫微敞,眉眼清俊如画,背负一柄断剑。虽神色未显锋芒,却自有一抹与画外男子极为相似的凌厉气息——那是一种属于剑道初生者的锋芒,一种隐忍未发、却已足以撕裂天幕的觉醒之势。
黑袍男子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神如蛇信游走,冷冽阴鸷。火盆中的蓝焰倒映在他脸上,更添几分诡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爬出的阴风:
“白无痕的血脉……竟然还活着。”
他缓缓抬手,指尖掠过画像少年的眉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笑意冰寒彻骨,杀机藏于每一缕呼吸间。片刻后,他声音如毒蛇吐信,轻轻吐出:
“当年未斩草除根,如今……终究会酿成大祸。”
他身后墙壁上,隐约刻着一行用指血书写的字,血色斑驳,杀意森然:
【幽冥楼,血债必偿。】
此时殿中火盆猛然跳动,幽蓝火焰如有灵性,盘旋升腾,似要将整座石殿都吞噬。无形杀气悄然升腾,凝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如冥火般在四壁蔓延,烧出沉睡已久的复仇烈焰。石殿上方,不知何时浮现一圈圈黑色雾气,犹如万鬼夜行。
黑袍人转身,眸光冰寒刺骨,衣袍随风翻飞。他嘶声吩咐:
“传令下去——放出悬赏,‘白无痕之子’,见者格杀。”
殿下,一名跪伏于地的蒙面杀手低头应命,身影如鬼魅般没入黑暗。
黑袍男子独自伫立在石殿中央,望向殿门外天穹。夜色如墨,杀机沉沉。
月光斜照进殿,落在画像之上,仿佛命运无声写下血的注脚。
黑袍人低语,声音里裹着滔天的恨意与森然的决绝:
“这一次,我要让青云门断根,让白家余孽,寸草——不留!”
火光暴涨,寒风卷雪,天地之间,无数杀机悄然涌动。
江湖暗潮,已在此刻汹涌而起。
——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