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珠一棒一少年

“咔嚓!轰隆隆隆!”

那声音已不再是单纯的雷鸣,更像是苍穹自身裂开的巨口发出的饱含毁灭欲望的咆哮!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道都更粗壮、更狰狞的紫黑色雷霆。

撕裂了那澄澈得令人心头发寒的碧空。

犹如远古魔神探出的巨爪,带着碾碎一切的冷酷意志,狠狠贯下!

目标,依旧是白虎谷底那早已不成人形的少年。

雷光未至,恐怖的威压已先一步降临。

空气被瞬间电离,焦土上细小的碎石疯狂跳动,畏惧这灭世之威。

“噗!嗤啦!”

焦炭般的躯体被再次狠狠贯穿。

这一次,躯体甚至没能完全承接住这狂暴的力量。

几块彻底碳化的焦黑碎片,裹挟着暗红色的火星,猛地从主体上崩飞出去,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碎成齑粉。

雷弧不再是游走的蛇,而是彻底发了狂的紫色魔龙!

它们嘶吼着,缠绕着那具残破的躯壳,疯狂地撕咬!

每一次电光的明灭,都伴随着皮肉筋骨被强行撕裂!

再被恐怖高温瞬间熔融黏合。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焦糊恶臭和雷电的气息,更添了一股骨髓被炙烤殆尽令人作呕的诡异甜香。

这里,不是人间,是炼狱的核心,是天谴的刑场!

李牧野,或者说,那勉强还维持着人形轮廓的焦炭,就是这炼狱中唯一被反复淬炼、意图彻底粉碎的“材料”。

每一次雷霆的轰击,带来的剧痛早已超越了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酷刑!

仿若有亿万根钢针,从每一寸骨髓深处、从每一条断裂的神经末梢同时爆发。

将少年的意识狠狠攥住,拖拽着沉向无边的,足以溺毙任何生灵的黑暗之海。

每一次沉沦,意识都被冰冷的死寂彻底同化,化为虚无。

深入骨髓、灵魂的剧痛,化作燃烧着业火的巨钩,将他残破的意识从黑暗深渊里硬生生钩拽回来。

迎接他的,是比上一次更加狂暴的撕裂与灼烧。

筋骨寸寸断裂,这循环往复的酷刑,本身就是天道最恶毒的嘲弄!

少年喷出的气息带着内脏碎块烧焦的腥甜与铁锈味。

就在这具连本能蜷缩都早已丧失的焦黑躯壳深处,却有两股微弱到极致、却又坚韧到不可思议的意念,就像随时会熄灭的野草火苗,死死地、执拗地燃烧着,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光亮。

两条被雷火反复淬炼得如同黑铁般的臂膀,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姿态,死死地环抱在胸前。

那不是肌肉的力量,筋骨早已寸断。

是意志在彻底崩毁前,燃烧生命最后余烬所迸发出纯粹的守护之力。

臂弯守护的方寸之地,一团温润的七彩霞光,透过焦黑臂骨的缝隙,顽强地渗透出来。

每一次雷光肆虐的间隙,当毁灭的紫电暂时退潮。

这抹七彩霞光便猛地亮起一丝,成为这片焦黑死域中唯一的异色,唯一的生机。

那是少年从玉水河底那万年淤积的烂泥中,抠出来的东西。

一枚触手温润、流转着梦幻般七彩光晕的珠子。

此刻,珠子紧贴着他焦糊的胸膛,那丝微弱却实实在在的暖意,死死地拴住即将飘散于无尽痛苦中的意识。

提醒着他:“你还活着!要撑住!”

珠子下方,焦躯死死压着约莫两尺长的莹绿木棒。

棒身色泽沉郁内敛,似玉非玉,似木非木,质地奇特。

此刻被焦炭般的身体和滚烫的焦土覆盖,更是黯淡无光。

“噗——哇!”

又一口浓稠、滚烫、带着内脏碎块和焦糊气息的黑血猛地从他焦裂嘴唇里喷出。

血沫糊满了他的牙齿。

少年抬起沉重如山的头颅望向苍穹。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阳光明媚得刺眼!

温柔地洒在远处青龙峰那青翠欲滴的峰顶,勾勒出柔和而充满生机的轮廓,山岚缭绕,宛如仙境。

一只不知名的飞鸟,留下一道轻盈的轨迹。

这景象充满了天道造物的神奇与美好。

这美好,落在谷底李牧野眼中,却荒谬绝伦到了极点!讽刺恶毒到了极致!

这哪里是什么天劫?!

分明是天道为他李牧野一人,精心布置下的绝杀死局!

是倾注了无尽恶意的谋杀!

是这贼老天随意裁决蝼蚁生死的冷酷权柄!

“贼——老——天——!”

“你果然——不公!!!”

谷顶边缘,那犬牙交错的嶙峋豁口处,几颗脑袋探了出来。

齐府家丁们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是齐飞羽。

居高临下,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残忍、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的复杂神情,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谷底那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天罚”大戏。

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佩,姿态悠闲得如同在自家花园赏景。

“咔嚓!”又是一道粗壮得骇人的紫雷撕裂长空,狠狠劈在谷底那焦炭般的人影上。

雷光爆闪,将谷顶众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哟!少爷!您听听!”尖嘴猴腮的狗腿子齐二。

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嬉皮笑脸地凑到齐飞羽身边,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刻意要压过那隆隆的雷声,清晰地传入谷底。

“好家伙!咔嚓嚓!真他娘的响啊!这都劈了多少道了?小的掰着指头数,怕不是得有九九八十一道了吧?”

“咱家表少爷这福缘,啧啧,可真是‘深厚’得紧呐!连老天爷都这么‘眷顾’,八十一道雷劫亲自送行,这排场,这待遇……啧啧,怕是那传说里白日飞升的仙人也比不上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

“齐二哥说得对!少统领好福气啊!”

“天大的造化!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哈哈哈!”家丁们的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放肆地在谷顶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冷酷。

他们看向谷底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虫子,充满了施虐的快感。

“就是就是,少统领命硬,定能扛过这九九八十一难,立地成佛!”

“成佛?我看是成灰还差不多!哈哈哈!”

“你们懂什么,这叫天降大任于斯人!咱表少爷,那是要做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