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在山林中奔逃,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宛如鬼魅随行。每一步落下,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都似催命鼓点,他心中满是三姐生死未卜的焦灼,以及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不知跑了多久,远处山巅一道刺目红光冲天而起,仿若天地被撕开一道狰狞伤口,流淌出浓稠鲜血,那正是断龙崖的方向。
待他靠近,眼前景象让久经生死的他也倒吸一口凉气。断龙崖仿若一头远古巨兽,横亘眼前,崖壁千疮百孔,裂缝如蛛网蔓延,其间幽光闪烁,似有无数双眼睛窥视。崖顶那棵血槐,此刻愈发诡异,粗壮枝干扭曲盘绕,如恶魔伸出的利爪,满树白花灼灼,每片花瓣都似在滴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
唐九刚踏入崖底范围,一股无形重压扑面而来,似有一只巨手,要将他碾碎。他咬牙坚持,艰难前行,手中封界玉愈发滚烫,似在急切回应着什么。突然,前方地面轰然炸裂,一条水桶粗的藤蔓破土而出,顶端竟是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黏液滴落,触地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唐九侧身一闪,匕首出鞘,寒光闪过,斩断藤蔓。可眨眼间,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团团围住。
“哼,不自量力的蝼蚁。”一道阴森声音从崖顶传来,唐九抬眼望去,只见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血槐之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笑意。“这断龙崖乃世界裂隙核心,岂是你能涉足之地?乖乖交出封界玉,或许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唐九并未理会,目光紧锁四周藤蔓,心中暗自盘算。这些藤蔓行动看似迅猛,却有规律可循,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节奏,进入特种兵特有的战斗专注状态。瞅准藤蔓攻击间隙,他如猎豹般窜出,匕首精准刺入藤蔓根部要害,随着几声闷响,藤蔓纷纷倒地,化作一滩黑水。
黑衣人见状,眉头微皱,手中短钉一挥,数道幽蓝寒芒直射唐九。唐九就地一滚,避开攻击,趁黑衣人再次抬手之际,他猛地将匕首掷出,目标正是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匕首擦着他脸颊飞过,划破帽檐。
“有点意思。”黑衣人冷笑,“不过,这断龙崖的秘密,你今天是别想活着知道了。”言罢,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崖壁上裂缝光芒大盛,无数黑影从中涌出,身形各异,有似人非人者,有身形佝偻的佝偻老者,还有身形庞大如山的怪物,它们嘶吼着,朝着唐九扑来。
唐九握紧拳头,关节泛白,心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在军队磨砺多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此刻,他肩负着拯救世界、寻找三姐的重任。他迎着怪物冲去,拳脚并用,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但怪物源源不断,很快,他身上便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衫。
激战正酣,唐九突然瞥见崖壁一处裂缝中,有奇异光芒闪烁。他心下一动,拼尽全力逼退近身怪物,朝着光芒处奔去。待靠近,发现竟是一块古老石碑,上面刻满符文,似在诉说着久远故事。他正要仔细查看,背后劲风袭来,唐九侧身躲避,回头却见一只巨爪已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封界玉从他怀中飞出,悬于半空,释放出强大光芒,将怪物震退数丈。
与此同时,石碑符文光芒大盛,与封界玉遥相呼应。唐九脑海中陡然响起三姐的声音:“阿九,听我说。断龙崖乃上古神魔战场,当年大战,世界被撕裂出裂隙,为封印此裂隙,先辈以血槐为引,镇山石为基,布下封界大阵。而你手中封界玉,便是阵眼关键。如今血槐开花,镇山石松动,裂隙扩大,你需将封界玉嵌入石碑凹槽,重启大阵,方能关闭裂隙。但记住,此举将引来秽土世界最强力量反扑,生死一线,务必小心。”
唐九环顾四周,怪物在封界玉光芒压制下,暂时不敢靠近,但黑衣人却如鬼魅般逼近,手中短钉闪烁着致命寒光。时间紧迫,唐九不再犹豫,拿起封界玉,冲向石碑。黑衣人见状,脸色大变,加快速度阻拦。
就在唐九即将触碰到石碑时,黑衣人手中短钉脱手而出,直取他后背。唐九察觉危险,侧身一闪,短钉擦过他手臂,划出一道血痕。他强忍着剧痛,将封界玉嵌入凹槽。刹那间,天地变色,断龙崖剧烈颤抖,血槐光芒暴涨,镇山石缓缓升起,一道道金色符文从石碑蔓延至整个断龙崖,封界大阵启动。
黑衣人疯狂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向唐九,欲破坏大阵。唐九转身,与黑衣人对峙,此刻他眼神坚定,毫无惧色。两人瞬间交手,拳风呼啸,短钉寒光闪烁。唐九凭借顽强意志和精湛格斗技巧,竟与黑衣人战得难解难分。
随着大阵力量不断增强,裂隙处传来阵阵惨叫,秽土世界的怪物纷纷被吸入其中,逐渐消散。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突然抽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中。
唐九望着逐渐闭合的裂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此时,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断龙崖上,血槐花瓣缓缓飘落,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唐九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身上伤口已被妥善包扎。他起身走出山洞,却见三姐正站在洞口,微笑着看着他。
“三姐,你没事!”唐九惊喜万分,冲过去紧紧抱住三姐。
三姐轻抚他的后背,眼中满是欣慰:“傻孩子,我可是你的引路人,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多亏你成功重启封界大阵,世界暂时安全了。但记住,黑衣人背后势力庞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唐九点头,目光坚定:“三姐,不管未来还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退缩。我要守护这个世界,也要找到那些伤害我们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
两人并肩走下断龙崖,身后,断龙崖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未发生。但唐九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未来,还有更严峻的挑战在等着他。
唐九与三姐沿着秦岭栈道下山时,暮色已漫过半山腰。崖壁间渗出的泉水在石阶上结了层薄冰,三姐忽然驻足,指尖抚过岩壁上一道蜿蜒的刻痕——那是条首尾相衔的蛇,蛇瞳处嵌着半枚黑曜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这是‘衔尾蛇’标记,秽土世界的探路者留下的。”三姐的声音被山风揉碎,“我十五岁那年,爷爷曾带我来断龙崖换‘镇山石’,那时崖壁上还没有这些刻痕。”
唐九蹲下身细看,黑曜石触手冰凉,竟与黑衣人短钉上的材质隐隐相似。三姐从怀中掏出那卷《血神经》残卷,泛黄的羊皮纸在风中哗啦作响,某页边角绘着 identical的蛇形图案,旁边用朱砂写着:“归墟之民,以蛇为祀,窥伺人间界千年。”
“爷爷说,唐家每代必须有个‘守密人’,在血裔觉醒前护持封印。”三姐席地而坐,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油布包,展开后竟是半片焦黑的竹简,“这是我十六岁时在老槐树下挖到的,上面刻着秽土文。”
竹简上的符号如活物般扭曲,唐九刚凑近便觉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尖啸钻入脑海。三姐迅速用封界玉压住竹简,青白色的光晕中,符号渐渐凝固成几行模糊的人影——头戴蛇冠的祭司、浑身缠绕藤蔓的巨人、以及裂开大地的深渊。
“这是‘秽土三君’。”三姐指着最上方的蛇冠人影,“黑衣人背后的‘主人’,极可能是三君中的‘藤君’。五十年前,爷爷曾在断龙崖斩下过它一截触须,现在看来,它卷土重来了。”
山风突然转急,吹得残卷猎猎作响。唐九注意到残卷末页有块焦痕,形似掌印,边缘却泛着奇异的金芒。三姐指尖划过焦痕,轻声道:“这是爸爸留下的。他本是下一任守密人,却在你出生前三个月,突然带着半卷《血神经》进了秦岭,再也没回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唐九忽然想起五岁那年,父亲离家前曾塞给他一块温润的玉佩,说“见到血槐开花就交给姐姐”。而那块玉佩,正是如今他怀中的封界玉。
“爸爸是不是去了秽土世界?”唐九的声音发颤。
三姐沉默良久,从帆布包底摸出枚锈迹斑斑的铜哨。哨身刻着细密的梵文,吹口处却缠着圈 human头发。“这是爸爸的‘引魂哨’。”她将哨子凑到唇边,却在吹响前猛地顿住,“爷爷说过,吹哨者若心存执念,会被秽土之气反噬。”
话音未落,栈道下方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唐九瞬间拔刀护在三姐身前,只见二十步外的阴影里,立着个身披黑袍的人。那人缓缓抬头,兜帽下露出的并非人脸,而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缝隙中,嵌着三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血裔的守护者……果然是你。”藤蔓人发出如同枯木摩擦的声音,“五十年前,你父亲用封界玉炸伤了藤君,今天,该由你偿还血债了。”
三姐将铜哨塞给唐九,同时从靴筒里抽出柄银质短匕——匕身刻着与封界玉相同的龙纹。“阿九,带着残卷快跑!去终南山找‘天机阁’,他们知道如何彻底关闭裂隙!”
藤蔓人猛地挥动手臂,数十根毒藤如标枪般射来。唐九拽着三姐滚下栈道,险险避开攻击。落地时他瞥见三姐后腰渗出的黑血——毒藤擦破了她的皮肤。
“三姐!你中毒了!”
“别管我!”三姐将短匕塞给他,“这是‘斩藤匕’,只有龙纹兵器能伤到藤君的分身!快走!”她猛地推开通九,转身迎向藤蔓人,铜哨被她狠狠吹响。
尖锐的哨音撕裂夜空,竟化作无数道金色光刃,将藤蔓人斩得节节败退。但唐九清楚地看见,三姐每吹一声,头发便白一分,嘴角溢出的黑血也愈发浓重。
“走啊!”三姐回头怒吼,眼中已泛起血丝。
唐九咬牙转身,抱着残卷与封界玉冲进密林。身后,哨音与藤蔓的嘶吼交织成濒死的悲歌。他不敢回头,只能凭着特种兵的本能在黑暗中狂奔,直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见他怀中《血神经》残卷上新出现的字迹——那是用鲜血写成的八个字:
“归墟之门,在汝血中。”
山风送来隐约的铜哨余音,却在他踏入终南山地界时彻底消失。唐九抚摸着封界玉上温热的龙纹,突然明白三姐为何从未提及母亲——或许在这个被裂隙分割的世界里,每个守护者的诞生,都伴随着血脉的献祭。而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此刻正随着残卷上的血字,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