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马？不，是管理员！（下）

猩红的【删除角色】选项，在牛马意识聚焦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危险地脉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信息流瞬间涌入牛马的脑海，清晰无比：

【执行此操作将永久删除目标玩家角色“狂盾”（ID: KS-10234），清除其所有数据（包括但不限于：等级、装备、技能、仓库物品、好友关系、公会成员身份、成就记录）。该操作不可逆，且将触发系统底层日志记录。确认执行？】

不可逆？清除所有数据？底层日志？

这些字眼像冰冷的针，刺了一下牛马因愤怒和厌烦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现实里被主管威胁扣全勤奖的记忆碎片闪过。游戏里删了这聒噪的家伙固然解气，但……万一呢？万一这“底层日志”引来游戏官方的注意，查到自己这个“BUG管理员”怎么办？他还没爽够！他舍不得这个能让他短暂逃离现实、体验“神”一般感觉的世界！

删除的念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烦躁——就像现实中明明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对主管挤出一个假笑时的憋屈。

“妈的……真麻烦！”牛马在意识里低骂一声，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在胸腔里乱窜。他看着眼前依旧梗着脖子、试图维持强硬姿态的狂盾，只觉得那张脸和主管的影像重叠在了一起，嗡嗡作响的威胁声更是刺耳无比。

不能删？那就让他闭嘴！

牛马烦躁的目光在ROOT界面的操作选项上飞快扫过，最终停在了【禁言】上。意念一动，直接拉到了最极端：

【禁言强度：永久】

【禁言范围：全频道（当前区域/世界/私聊/公会）】

【附加效果：强制静默（目标无法发出任何形式的声音，包括技能音效）】

【确认执行？】

“确认！赶紧的！”牛马在意识里吼道，只想立刻让这烦人的噪音消失。

【指令确认。执行：永久性全频道禁言+强制静默…目标玩家：狂盾（ID: KS-10234）…生效！】

指令下达的瞬间，狂盾那张横肉虬结、正唾沫横飞地吼着“否则……”的脸，表情骤然凝固！

他嘴巴还保持着张开发声的“O”型，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喉咙里似乎还在酝酿着后续威胁的咆哮。然而，没有声音。

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了。

就像一部被突然掐断了音源的电影。狂盾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一尊滑稽的雕塑。他脸上的表情从凶狠，到惊愕，再到难以置信的恐慌，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变幻。他拼命地开合着嘴巴，试图吼叫、质问、甚至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但声带和嘴唇的震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彻底禁锢！连一丝气流的摩擦声都消失了。

他身后的公会成员们，以及周围所有屏息凝神的玩家，都清晰地看到了这诡异绝伦的一幕：

狂盾，这个以嗓门洪亮、脾气暴躁著称的战士队长，此刻像个溺水的哑巴，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嘴巴疯狂开合，脸庞因为极度的憋闷和惊恐而迅速涨成猪肝色，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他试图发动冲锋技能，技能的光效在他身上亮起，却又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连技能自带的怒吼声都被强制静默了！

绝对的、死寂的挣扎。比任何惨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队……队长？”一个铁血战盟的成员声音发颤地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狂盾只是猛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个出声的成员，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求助，配上他那无声开合的嘴巴，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明白了。不是狂盾不想说话，是他……不能说了！被彻底、永久地剥夺了发声的权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穿着新手布衣、一脸不耐烦的牛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狂盾一眼。

“吵死了。”牛马皱着眉，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杂货铺区域。他像是驱赶苍蝇般，对着狂盾和他身后那群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铁血战盟成员，随意地挥了挥手。

“滚。”

只有一个字。

却比任何禁咒都更具威力。

狂盾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公会颜面、会长命令了，巨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他身后的成员更是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着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武器掉了都不敢回头捡。

眨眼间，刚才还气势汹汹堵门的铁血战盟成员，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的脚印和几个被踩扁的补给包。

杂货铺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玩家，无论是看热闹的散人，还是其他公会安插的眼线，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看向牛马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永久禁言！强制静默！连技能都发不出声！这比直接杀了他十次还要恐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抹杀”！在这个高度拟真的虚拟世界里，无法交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彻底孤立，意味着寸步难行！

这个“牛马”……他拥有的根本不是玩家的力量！他是规则的化身！是行走的灾厄！

牛马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解决了烦人的苍蝇，他只觉得心情稍微舒畅了点。他低头看了看物品栏里那个孤零零的【破旧的亚麻背包（1格）】，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总得有个武器吧？”他嘀咕着，目光扫过杂货铺货架上那些白板新手武器：豁口的短剑、粗糙的木棍、生锈的匕首……毫无兴趣。

他再次调出ROOT界面，这次目标不是NPC，而是空无一物的前方地面。

【对象操作-创建…】

【物品模板选择：基础近战武器…】

【模板载入：精铁长剑（新手村铁匠铺标准品）…】

【修改参数：】

【基础攻击力：1→ 9999（溢出警告：该数值将破坏低级区域平衡）】

【附加属性：无→添加-绝对锋锐（无视防御）/永不磨损/攻击时附加空间撕裂效果（范围伤害）】

【物品特效：无→添加-永恒星光（视觉特效）】

【物品命名：无→用户自定义…】

牛马看着那一长串疯狂闪烁的修改选项和刺眼的警告，只觉得眼花缭乱。他就想要个能砍怪的东西，怎么这么麻烦？

“随便吧！”他烦躁地想着，直接用意念在【确认创建】上点了一下，同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就叫‘牛马之刃’得了。”

【指令确认。消耗环境基础物质…生成物品…完成。物品“牛马之刃”已发放至角色物品栏。】

光芒一闪，一把造型极其朴素、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的……铁片？出现在牛马手中。

长约三尺，通体黝黑，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边缘看起来也并未开刃，形状就像一块刚从铁匠炉里夹出来、还没来得及锻打的粗糙铁胚。唯一的不同是，在这黝黑的、毫不起眼的“铁片”内部，仿佛蕴藏着一条流动的星河！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璀璨光点在材质深处明灭闪烁，形成一种内敛而深邃的“永恒星光”特效。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没有华丽耀眼的光芒。这把“牛马之刃”拿在穿着新手布衣的牛马手里，违和感爆棚，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返璞归真。

牛马掂量了一下，入手沉重，但对他现在的体质来说轻若无物。“凑合用吧。”他随手把这价值（或者说破坏力）无法估量的“铁片”往背后一插——他甚至懒得去找武器挂载点，那“铁片”就违背物理规则般吸附在了他新手布衣的后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视了周围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混杂着恐惧与好奇的视线，径直穿过人群，朝着新手村外走去。玩家们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连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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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哨站外的林地，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牛马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试试这把新“玩具”。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一群【暴躁的林地野猪】正在拱食着地上的菌类。它们皮糙肉厚，獠牙锋利，是新手玩家组队才能挑战的怪物。

牛马抽出背后的“牛马之刃”。黝黑的铁片在斑驳的光线下，内部流淌的星光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他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甚至懒得摆什么姿势。就像现实中用扫把赶苍蝇一样，对着最近一头埋头拱土的野猪，随手挥了过去。

动作随意得近乎敷衍。

“嗤——”

没有金铁交鸣，没有野猪的惨嚎。

一道极其细微、近乎无形的空间涟漪，随着黝黑铁片挥动的轨迹，向前“流淌”出去。

牛马甚至没感觉到砍中东西的阻力。

下一秒。

噗！噗！噗！噗！

前方扇形区域内，七八头【暴躁的林地野猪】，连同它们拱食的那片地面上的树木、岩石、菌丛……如同被最精密的激光扫过，瞬间被切成了无数个绝对光滑的立方体碎块！切口处光滑如镜，闪烁着空间被强行撕裂后残留的幽暗光泽。

野猪的血肉、树木的纤维、岩石的断面……所有被切割的物质，在短暂的凝滞后，才轰然垮塌、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没有血腥，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几何分解般的死寂。

牛马看着眼前瞬间被“清理”出一大片扇形真空地带、满地都是规则几何碎块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连一丝血渍都没沾上的黝黑铁片，撇了撇嘴：

“好像……用力过猛了？”

他意兴阑珊地把“牛马之刃”重新插回背后。这玩意儿砍怪，一点反馈感都没有，跟删数据差不多，无聊透顶。他调出地图，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那些标记着高等级区域和未知探索点的迷雾地带。

“还是去看看风景吧。”他喃喃道，身影在林地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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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

光明猛地摘下头盔，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游戏里随手制造几何屠宰场的画面和现实中挥动“铁片”的触感，在脑海里交织碰撞，带来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眩晕。

胃袋因为饥饿而剧烈抽搐着，发出响亮的抗议。泡面桶里最后一点残渣的油腻气味钻进鼻孔，让他一阵反胃。

“不行……得吃点热的……”他挣扎着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角落那个小小的电磁炉。炉面上还残留着上次煮面留下的污渍。

他拿出最后一包方便面，撕开包装，将面饼放进唯一的小锅里，又拿起旁边那个1.5升装的廉价矿泉水瓶。瓶子很轻，晃了晃，只剩瓶底浅浅一层水。

“靠，水也没了……”光明烦躁地嘟囔，拧开瓶盖，将最后那点水小心地倒进锅里，勉强盖过面饼。

插上电源，按下电磁炉开关。指示灯亮起，发出嗡嗡的轻微电流声。

他疲惫地靠在墙边，看着冰冷的锅底，等待着水烧开。饥饿感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一分钟过去了……锅底毫无动静，连一丝热气都没有。

“嗯？坏了？”光明皱眉，凑近看了看。电磁炉的指示灯明明亮着，嗡嗡声也没停。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试探一下锅壁的温度。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锅壁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波动感，突兀地从他指尖传来！

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某种难以言喻的“指令”随着他“希望水快点烧开”的强烈念头，瞬间传递出去！

锅底，那薄薄一层冰冷的自来水，毫无征兆地——沸腾了！

不是逐渐加热冒泡，而是瞬间！从冰凉的液态，直接跃迁到了剧烈翻滚、蒸汽狂涌的沸腾态！咕嘟咕嘟的气泡疯狂炸裂，白色的水蒸气如同喷泉般猛烈地向上冲起，撞击在锅盖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锅里的面饼，在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沸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软化、膨胀、散开！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之内！

电磁炉的功率指示灯，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低档位跳转到高档位！

光明的手指僵在半空，距离那疯狂跳动、蒸汽狂喷的锅壁只有几厘米。滚烫的水汽扑在他脸上，带来灼热的刺痛感。

他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那锅疯狂沸腾的泡面，如同见了鬼！

一股比游戏里删除角色警告、比那根复原的叉子……更冰冷、更真切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现实……真的开始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