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沸腾的现实与冻结的GM

滚烫的水汽如同巴掌，狠狠扇在光明脸上。

小锅里，方便面饼在狂暴的沸水中疯狂翻滚、膨胀，蒸汽顶得锅盖哐当作响，狭小的出租屋里瞬间弥漫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面粉香精味。电磁炉低档位的指示灯，微弱得像个讽刺的笑话。

光明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疯狂跳动的锅壁只有一线之隔。灼痛感清晰无比，却远不及他心底炸开的惊涛骇浪。

“呼……呼……”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劣质墙皮簌簌落下。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滚烫的水汽和浓郁的泡面味，呛得他连连咳嗽，眼睛被刺激得发红。

幻觉？不！锅盖的震动声，蒸汽的冲击力，还有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烫伤皮肤的热浪……真实得可怕！

他死死盯着那锅依旧在咕嘟作响的泡面，仿佛里面煮的不是面饼，而是一条正在蜕变的毒蛇。现实，这块他挣扎求生的、冰冷的礁石，正在他脚下裂开缝隙，涌出滚烫的、无法理解的岩浆！

过了足足十几秒，那锅狂暴的沸水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翻滚的势头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气泡和袅袅上升的白汽。锅里的面饼早已糊烂成一团。

光明喘着粗气，眼神里的恐惧如同实质。他猛地冲过去，也顾不上烫，一把拔掉了电磁炉的插头。嗡嗡的电流声消失了，小屋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刚才无意识伸向锅壁时，传递出了那股诡异的“指令”。皮肤完好无损，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水……是水……”他喃喃自语，混乱的思绪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游戏里搓太阳耀斑需要魔力，现实里……他让水瞬间沸腾了？控制热能？

一个疯狂又充满诱惑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再试一次！

不是为了煮面。是为了……验证。

他需要一个更可控、更直观的实验对象。目光扫过油腻的折叠桌，落在那个空了的、1.5升装的廉价矿泉水瓶上。

他一把抓过瓶子，拧开瓶盖，快步走到洗手池边。水池里残留着一点洗碗留下的水渍。他拧开水龙头。

“滴答…滴答…”老旧的管道发出呻吟，水流细得像濒死者的眼泪，好半天才在池底积起浅浅一层，清澈见底。

光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他伸出右手食指，悬停在那层薄薄的冷水上方，距离水面大约一厘米。

集中精神。摒弃所有杂念。只留下一个最纯粹、最强烈的意念：

**加热它！让这一小块水变热！**

嗡！

指尖再次传来那股微弱却清晰的波动！仿佛无形的涟漪以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覆盖了下方那不到巴掌大的一小片水面！

肉眼可见的变化发生了！

那一小片原本平静无波、映着水龙头锈迹的冷水，毫无征兆地冒起了细密的气泡！如同被无形的加热棒瞬间插入！水面上方腾起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热意的白汽！

光明屏住呼吸，强忍着缩回手指的冲动，用左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极快地触碰了一下那片冒泡的水面。

烫！

虽然不是沸水那种灼痛，但绝对是远超室温、接近五六十度的热水才有的温度！而水池里其他区域的水，依旧冰凉刺骨！

“嘶……”他猛地抽回左手，指尖被烫得发红。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依旧在冒着细小气泡的“热水区”，瞳孔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是幻觉！是真的！他……他真的能在现实里，隔空加热水！范围很小，温度可控！

一股混杂着狂喜、恐惧和强烈荒诞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现实里唯唯诺诺的牛马，卑微到尘埃里的社畜，竟然……拥有了超能力？

“哈哈……哈哈哈……”他靠着水池，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神经质的颤抖。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是解脱？是恐惧？还是对这个操蛋世界最荒诞的嘲讽？他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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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游戏公司总部，“创界塔”顶层。

巨大的环形监控大厅灯火通明，数百块高分辨率屏幕构成的光幕之墙上，瀑布般流淌着海量的数据流、监控画面和异常警报。空气里弥漫着高效运转的服务器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和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技术主管安德森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中央主屏幕上被高亮标记出的一段日志记录，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身后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神情同样严峻的高层。

【警告！底层日志异常写入！时间戳：X月X日 XX:XX】

【操作类型：永久性全频道禁言+强制静默】

【目标：玩家“狂盾”（ID: KS-10234）】

【执行者：？？？（权限标识：ROOT_OVERRIDE）】

【操作来源：未知。数据包签名无法识别，绕过所有安全协议。】

【关联事件：新手村“橡木哨站”区域，玩家“牛马”（ID: NM-001）行为异常报告激增（物理规则篡改、高能级能量爆发、NPC数据异常交互）。】

“ROOT_OVERRIDE？”一个头发花白的高管声音干涩，“我们的最高权限组里，根本没有这个标识！系统核心权限只有三个GM管理员账户持有，都在严密监控下！”

“查不到来源？”另一个高管追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查不到！”安德森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就像有人在我们系统的源代码里，凭空插入了最高权限！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来自更高层面的‘后门’。”安德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或者……我们遇到了一个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原生BUG’，一个……在系统诞生之初就被意外编码进去的、拥有最高权限的‘幽灵’！”

“幽灵？”高层们面面相觑，这个词让科技感十足的监控大厅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寒意。

“玩家‘牛马’！”安德森调出橡木哨站杂货铺区域的监控录像回放。画面中，那个穿着新手布衣的玩家，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狂盾就彻底变成了挣扎的哑巴。“所有异常事件的核心都指向他！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规则破坏者！他的行为模式……不像玩家，更像一个……在调试界面的管理员！”

“不管他是幽灵还是BUG，必须立刻清除！”为首的高管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启动最高应急响应！授权GM团队使用‘秩序之锁’协议！目标：玩家‘牛马’！任务：强制剥离异常权限，若无法剥离……立即冻结其账号！物理定位其现实连接节点！我们需要找到这个‘源头’！”

“是！”安德森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对着通讯频道下达了冰冷的指令：

“所有在线GM注意！权限等级提升至‘创世’！启动‘秩序之锁’协议！目标：新手村橡木哨站外，坐标XXX， YYY！锁定目标玩家：牛马（ID: NM-001）！行动目标：强制接管！行动代号——‘捉鬼’！重复，行动代号‘捉鬼’！”

指令如同无形的电波，瞬间穿透虚拟与现实的壁垒，注入到“新世纪”浩瀚的数据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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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哨站外，一片宁静的湖边。

牛马正百无聊赖地蹲在水边。他捡起一块扁平的石片，想试试打水漂。现实里从没成功过，游戏里……也许能行？

他调动了一下那无所不能的ROOT权限界面，锁定手中的石片：

【修改参数：空气动力学系数→完美】

【修改参数：水面张力影响系数→忽略】

【确认修改？】

“确认。”牛马意念一动。

他随手将石片掷向水面。

石片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轻盈地跳跃，而是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进黄油，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连一丝水花都没溅起。

“……无聊。”牛马撇撇嘴，刚想吐槽这权限连个水漂都玩不好。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他头顶上方原本晴朗的虚拟天空，瞬间被一层厚重的、如同凝固铅块般的灰白色云层覆盖！阳光被彻底遮蔽，整个湖畔区域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如同瞬间步入黄昏！

紧接着，三道刺目的、纯白色的光柱，如同审判之矛，撕裂厚重的云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精准无比地轰然降临！光柱呈三角形，将他所在的位置死死封锁在中心！

光柱落地无声，却在地面烙印下三个巨大的、流淌着金色符文的环形法阵！法阵边缘升腾起半透明的能量壁垒，瞬间将牛马与外界隔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风停了，湖水的波纹静止了，连远处鸟兽的鸣叫都彻底消失。整个空间被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力量所笼罩、冻结！

三道身影，在光柱中缓缓显现。

他们穿着统一的、样式古朴而威严的银白色长袍，长袍表面流动着如同电路板般的淡金色光路。脸上覆盖着没有任何表情的纯白色面具，面具眉心处烙印着一个金色的、如同锁链交织的徽记——秩序之锁！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周身弥漫的规则力量，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令人心悸。

为首的高大GM身影向前一步，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合成音在冻结的空间中回荡，带着绝对的权威：

“检测到非法权限波动源。玩家‘牛马’（ID: NM-001），你已被‘秩序之锁’协议锁定。”

“你的行为已严重干扰‘新世纪’核心规则运行。”

“立即解除所有非法获取权限，接受强制审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抗拒，将导致账号永久冻结，并追溯现实连接节点。”

三个GM如同冰冷的审判机器，面具后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死在牛马身上。冻结的空间里，弥漫着毁灭的气息。

牛马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新手布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着眼前这三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管理员”，看着周围被彻底冻结的空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了一种近乎荒诞的、看小丑表演般的表情。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用一种带着浓浓困惑和极度不耐烦的语气，对着那三个代表游戏最高秩序的存在，问出了那句让所有监控大厅人员差点心脏停跳的话：

“你们……算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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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

正沉浸在“控温”能力验证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混乱思绪中的光明，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噗通！噗通！噗通！

毫无征兆地，剧烈的心悸猛然袭来！心跳速度快得如同失控的引擎，疯狂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绞痛！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呃……”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撞在折叠桌上，桌上的泡面锅哐当一声翻倒，糊烂的面条和汤水泼洒出来，弄脏了本就油腻的地板。

他大口喘息，试图平复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缘由的剧烈心跳。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桌上那个哑光黑的游戏头盔。

嗡——滋滋滋！

就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那个静静躺着的头盔，其外壳上竟毫无征兆地冒起了一缕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白烟！一股微弱的、类似电路板过载烧焦的刺鼻气味，在泡面味中弥漫开来！

光明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缕转瞬即逝的白烟，一股比刚才验证超能力时更冰冷、更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游戏里……出事了？而且……直接影响到了现实中的设备？！

他挣扎着想扑过去查看头盔，但剧烈的心悸和眩晕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只能徒劳地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指向那缕白烟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