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在支付朝廷相关成本后,还能有结余,如此又可以充实国库。
在目前税政不能改革的情况下,这样做不仅能缓和社会矛盾,也能极大缓解朝廷财政压力,何谋全相信以刘玄为首的统治集团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
关于这三件事,夫妻二人一直商议到黄昏时分才作罢。
商讨的时间长达三个时辰,何谋全说得口干舌燥了,但刘疑还有些意犹未尽。
无它,只因何谋全的见地太过先进。
夜幕时分,两口子离开南庄,快马前往京城,准备入宫面圣。
偌大的椒房殿内,仍只有皇帝一人独居。
当然,为了皇帝的安全,还有一些刘玄信任的宦官和铁鹰卫士分散在各处。另外柴襄也统率了两千宿卫,专门负责长乐宫深处的安全工作。
御书房内,烛火昏暗,角落里站着两个宦官。
桌案上堆满了奏折,刘玄在烛火下一封一封的批阅,年轻的脸上满是疲惫和劳累,时而又会发出一声充满忧虑的叹息。
这个少年皇帝无时无刻不在缝补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为了江山他是挖空了心思,可惜并未起到根本性的扭转。
“主子,临江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轻声传话道。
“皇姐来了?”
夫妻二人深夜进宫,让刘玄有些意外:“让他们进来……”
入内行礼,刘玄赐座。
君臣之间寒暄了几句,何谋全将先前与刘疑议定的三件事给皇帝讲了一遍。
苦于京畿流民无法安置的刘玄得到这番进言自是欣喜不已,表示在明日朝会上与诸臣商议。
……
在刘玄的强力支持下,在杜黄裳、周延益、杜预、陆陟、邱秉真等人殚精竭虑下的谋划下,统筹户、吏、五城兵马司、京兆尹等衙门,会同何谋全、刘疑、齐晋等大才,经数次朝会、上百位官员反复讨论、修改、整理后,《敕命安置整顿京师、王畿亡人》完稿。
此诏总计分五部分、十九条、一百八十七细则,详细周密的定下了应对流民的政策。
当然,这项政策目前仅限于在京畿一带试点施行,若是效果显著才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执行。
正月十三日,皇帝在太极殿正式颁布此令,朝廷各部、司、局、监也忙碌起来。
……
十三日下午,何谋全与刘疑抵达通州。
夫妻二人一边躲避正在激烈交战的前线,一边冒雪赶往沐雪崖。
路上足足被盘查了十几次,两人才抵达通州城内,听闻临江公主和太子少保何谋全莅临,坐镇通州的大督师刘植亲自来迎。
刘植,永朔帝第三子,庆文殿愉贵妃所生,是天宪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刘植出身尊贵,深得天宪帝信任,又手握重兵,常理来说是非常逍遥自在的,可他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可以说是过得非常艰难。
与蛮族的战事一败再败,前线战场从长城以外转移到天地关,然后退守灵宝关,结果灵宝关也没守住,硬生生让蛮人打到了通州,而通州的后面就是皇帝所在的京城。
这是战事的压力,不过好在赵阀、白阀等门阀世家的军队及时抵达增援,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压力虽然小了一些,但不代表消失,战争带给他的只是其中之一。
其次,朝廷在北疆折损将士十余万,国土被侵占了两百余县,在形势全面恶化的情况下,朝中御史纷纷上疏,历数刘植八桩大罪,罪名有督师不力、丧师失地等等,要求刘玄召回刘植,对其进行论罪惩处。
数十位御史的弹劾,让刘植整日惶恐不安。
除此以外,东园一派的人也盯上了他手里的兵权,时常都有东园一系的官员上奏刘玄,言辞之间,多为落井下石之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东园党人背地里使绊子更是让刘植防不胜防。
最要命的是,他侄子刘玄现在也对他十分不满。
可以说,如今整个朝堂就没几个人待见他,如此的政治处境,他怎能不慌?
考虑到刘植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宗室,何谋全不愿接受这顿接风宴,与一位有十几万兵权的宗室结交是大忌,即便只是吃一顿饭,恐怕也会引起刘玄的猜忌心。
毕竟何谋全身份敏感,属于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而皇帝是不会接受自己的信臣与谁都走得近。
所以无论是何谋全还是陈长廷、赵克礼、刘疑、刘植等人,只要是刘玄心腹的,就都有政敌,而且还是属于那种不可调和的大敌。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信任你。而刘玄就夹在各方当中,除了治国,另一半功夫就是平衡各方。
刘疑也不愿意和这位皇叔走得太近。
她的武功和心计本就为人忌惮,铁鹰卫士对其掌管的摘星楼更是异常警惕。
另一个层面来说,她自己和刘植是两个实权宗亲,一旦关系过热就会引起东园官僚和北岩党人的不安,二者一联合,就有了威胁朝廷的能力。
总之,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现在不和刘植打交道是最好的事。
夫妻二人不想引起刘玄的猜忌怀疑,也不想对上铁鹰卫士。
比起政治斗争,夫妻二人的心更多在救国救民这一方面。致力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家家安居乐业,处处繁荣昌盛。而不是整日里醉心于肮脏的权力斗争、结党争风。
当然,若是在挽救江山社稷的过程中不得不与人斗争,那夫妻二人也下得了手。
对于刘疑来说,总结起来就是,会让皇帝不高兴的事她不做,专心为列祖列宗守好基业就是最重要的事。
何谋全表示,我只想帮我兄弟刘玄守好江山。另外,老婆刘疑要干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就跟着她做。
夫妻二人心意想通,刘疑上前,表示有皇命在身,婉言拒绝了刘植的盛情邀约。
“出了这城门,就再无我朝一兵一卒,到处都是蛮兵,你们要小心。”
刘植端着酒,为二人送行。
何谋全一饮而尽,拜别道:“谢皇叔,我等去了!”
刘疑本不喝酒,但是何谋全劝她喝一杯暖身,于是她也皱眉慢慢饮下了。
“皇叔,请留步。”
刘疑回眸一笑,气质颠倒众生。
茫茫大雪,两人的身影在银色雪野中渐行渐远,很快淹没在漫天风雪中。
朝廷已经丧失了对通州以北的控制,两人一路躲避着蛮人,小心翼翼往北而去。
天色将黑时,夫妻二人进了小路。
往年在这条路上赶路的人很多,但何谋全和刘疑走了大半夜也没看到一个人,路边的白骨倒是数之不尽。
自从蛮人打进来,这些地房已经看不到一丝生气了。
后半夜风雪正紧时,两人终于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家依稀灯火,快马赶到一看,居然是一间客栈。
何谋全欣喜不已,拴好马后,就带着刘疑进去投宿。
问了一下,这店老板是本地人,原本也准备南逃京师避难,但碍于高堂一把年纪,只好作罢。
至于生意,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张了,往年客栈生意还行,今年蛮人打过来之后就不行了,也幸好此处偏僻,店老板一家才没有遭了蛮人刀子。
聊了几句,何谋全拿出一锭银子摆在台上,吩咐老板弄些吃食来,
老板的女人动作十分麻利,没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馒头、几斤熟肉、两碗热乎的羊汤,之后店老板又打来了两碗烧得滚烫的烈酒,说是驱寒暖身。
何谋全打趣道:“你这小店,东西倒是齐全。”
“只要蛮人不来,一家人倒也能自给自足,牛羊牲畜五谷也都齐备,就怕蛮人来了,牵牛拉羊什么都给抢了……”
老板苦笑一阵,也端了一碗酒坐在柜台饮起来。
刘疑试了一下饭菜,发现并没有问题,于是开始吃饭,即使在这荒郊野外的小店,她的举止也非常优雅。
何谋全则是狼吐虎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连呼痛快。
柜台后,店老板一边烤着火,一边打量着两位客人。
稍稍看了一会儿,他问道:“不知两位贵客往哪里去?”
“听说雪原深处有一座方圆千里的冰湖,吾与妻刚刚大婚,便想趁着这日子去看看。”
何谋全打了个哈哈,并未实言相告。
店老板沉默无言,原来是贵公子带心上人去看风景……
酒足饭饱后,何谋全打探道:“掌柜这几日可曾看到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
“其他人?”
掌柜想了想,摇头道:“这路上人迹罕至,不曾看到其他人。”
何谋全还准备问些什么,却听刘疑说道:“我们该走了。”
刘疑吃好了,她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正在擦嘴。
由于喝了两杯烧酒,她的脸色显得微红,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美丽。
何谋全靠近她,低声道:“我们……不留宿一晚吗?”
“救人要紧。”
刘疑推开何谋全,大步走了出去,何谋全带好东西,辞别店老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