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陈桁时和我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听到这句话,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感,这次的“好久不见”不是离开很久后的重逢,那种痛苦,一次就够了,更像是在告诉我,我想见你好久了。
李庭就这么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希望他可以趁着这点时间,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好好放松下自己。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依旧是低沉的,但还是牵起嘴角对他笑了笑说:“嗯,好久不见。”
“过得好吗?”
他柔声问我,受情感驱使,我忍不住湿了眼眶。
“嗯,”我垂下眼帘,努力做着伪装,“很好哦。”
其实一点都不好,我很想你,很想躲起来大哭一场,很想放声大喊说“我要自由”……可是在考完之前,我不能松懈,要垮掉,也得是考完,考出好成绩后。
“是吗?”他挡在我身前,用双手捧起我的脸,看向我湿润的眼睛,微微蹙眉,我看见他眼里的泪光,我撇了撇嘴,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用拇指摩挲我的双颊,不留情面地戳穿我,“蓝知幸,你自己偷偷躲起来,哭了很多次吧?”
我急忙拨下他的手,偏过脸否认,“哪有。”
他看着我,再一次戳破我的心防,“可是我听到了,有一次,我倚着门,将你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的悲伤痛苦都冲出了回忆,在脑海里过走马灯,苦涩感涌上喉咙,我皱着眉头,背对着他潇洒地摆摆手,“我没事,很快就考完了,我能坚持。”
话音落下,我逃避似的走在前面,陈桁时追上来,从背后拥住我,时间好像一瞬间凝滞,劝我不必故作坚强。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眼眶,在脸颊上带出一条浅浅的泪痕,我闭着眼睛,握住横在身前的手臂,肩膀轻颤。
“我都说了……我可以坚持……”
陈桁时转过我的身躯,让他可以看到我的眼睛,我的每一滴眼泪都好像可以牵动他的心绪,他睫毛轻颤,看着在他面前展露心底脆弱的我,由于担心和心疼皱起的眉头不得舒展,我低着头,所有的委屈,不能与人言说的心事,全部转化成泪水,一并发泄出来。
他把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忍了这么久,辛苦你了,阿幸。”
懂我的人来了,我的依靠此刻就在我面前,告诉我,我不用再压抑自己了。于是我哭得更狠了,狼狈地任泪水和鼻涕流出来,我一边抽泣一边向他诉苦,“我、我成绩下降了,我不能见你了,这是我说的,我在、在遵守承诺,我好累,我想睡觉,我每天头好晕好想吐,好想哭,陈桁时,怎么办……考不好怎么办?我感觉我的人生完蛋了,我一写题手就开始发抖,一上课就会心脏疼……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还要高考的……”
因为考试压力,我已经没有了扎高马尾的耐心,也没有了护肤的想法,没有了搭配服装的兴趣,每天能多随便就多随便,我随意扎起低马尾,仿佛失去了生气。
他的手覆上我的后脑,轻柔地抚摸着,“那我们就从根源解决,你好好睡一觉,起来之后我陪你做题,给你讲题,不想的话,就再休息一下,但限于今天。天亮后,我们还是要拿起笔尽自己所能去完成学习任务,你也知道,一次懈怠,可能就会持续懈怠,太过享受,在现阶段,是不被允许的。”
“我们家知幸已经很努力了,放弃了很多东西就为了可以考好。考不好不会完蛋的,人生还有很多道路可以走,你要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我和祈安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老天爷也爱‘笨小孩’,你努力了,问心无愧就好,无论如何,你都对得起自己了,我发誓,这是真的。”
“知幸,再坚持一下,好不好?考完后,我有话对你说,也有礼物送给你,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被负能量打败,你有我,有祈安和聆佳,对别人说不出来的,就大胆说给我们听,我们会帮你把烦恼打包进垃圾桶扔掉,你已经很棒了,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陈桁时是一个不善言辞,很不会安慰人的男生,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用心地想要去安慰一个人,我在他怀里,感觉好温暖。他是真的绞尽脑汁也要回答我的问题,帮我解决问题,笨拙地抚慰我易躁易崩的精神。
我回忆起和朋友间的相互鼓励,朋友不时地关心代替了黯淡的走马灯,转而打开了游乐园的灯光,五彩斑斓的灯光照亮了我心中的尘雾,轻快的音乐仿佛萦绕在耳边,我失去的活力和积极的能量在一点点复苏。
所以,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有他们在爱我,心疼我,支持我,就算真的失败,我也不用责怪自己,人生没有百分百的幸运伴随,有人上岸,有人落榜,他们还有选择,人生不会就这样完蛋。
我这一路走来,流了很多眼泪,做错了很多题目的同时,也做对过很多题目,即便最近的成绩还是惨不忍睹,我也想要拼到最后一刻,看看所谓的结局,尽全力备战高考的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理智回笼,感觉脸颊有点麻麻的,眼睛酸酸的。之后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他擦拭衣服上的水渍,他搂着我的腰,说没有关系,可我还是很尴尬,推开他自己到一边去整理仪容。
我跟陈桁时回了家,在电话里和爸妈说了一声就去了,实际上他们有的时候会让我注意点分寸,别促成朋友外的关系,甚至让我远离陈桁时。我从没有照做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比他们想得还要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以后会受到伤害,我也认了,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蔡阿姨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我,心疼地揉了揉我的眼睛,去把客房收拾了一下给我,佳佳还帮我回家拿了套衣服,说要留下来陪我,蔡阿姨答应得很爽快。
从浴室出来会路过陈桁时的房间,他房门开着,我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在那里停下脚步,“陈桁时,我回房间喽。”
“嗯,早点睡觉。”
现在时间还早,才刚到八点,我睡不着,躺在床上和佳佳进行久违地谈心夜聊,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我有点想去找陈桁时,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
【睡着了吗?】
消息一发过去,很快就有了回复。
【没有,担心你会不会睡不着。】
【你猜对了,我真的睡不着。】
【想干什么?陪你一会儿。】
【做题吧!】
这三个字打出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真是做题做疯了啊,不好好珍惜休息时间。陈桁时会不会觉得我有毛病啊?
并不会。
发出去后,陈桁时的回复是——
【好,我去找一下各科目卷子。】
是的,我们俩就这么做题做到犯困,他的解题思路很简单易懂,且耐心满分,好多题目没听懂他都会慢慢教,但不会让我一直在一道题目上耽误时间,实在听不懂,他就会跳过,等我检查卷子后再带领我思考。
我们互相依偎着,靠着沙发边,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盖同一张薄被子,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被子下,是有意识扣在一起的手。
这一觉睡得很安心,一觉醒来还没有到上学时间,我习惯性揉眼睛,静待大脑开启,陈桁时的脸蹭了蹭我的头发,扣住的手环住了我的腰。
“啧啧啧。”旁边传来声音,我用手扶着陈桁时的脑袋,让他靠在我肩膀上,佳佳喝着水站在一边看着我们,意味不明地笑着。
佳佳挑着灵活的眉毛,又对我眨了眨眼睛,“我说怎么起来找不到人了,原来和陈桁时在一起,知幸,你们靠在一起好赏心悦目!我有种在看偶像剧的感觉。”
怕是磕起CP来了,我颇为无奈地笑着,转移话题,“你站这里多久了?”
“五分钟吧。”
这么久?别人看一眼就会走了吧?
我不禁好奇起来,“真这么好看吗?”
佳佳用力地点点头,“嗯!而且感觉你气色也好多了,我也算是放心了。”
在学校分开后,陈桁时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圆圆的,又有些凸起,我到教室一看,才发现是只小兔子摆件。刚才碰到的,是它的小耳朵。我提前把要交的作业摆在桌面上,捏起那只小兔子,粉白渐变色好看极了,我放在口袋里,不时地拿出来看看。
“蓝知幸,有人找你!”坐在靠近门口座位上的同学喊道,今天我来得比较早,而且是快要上早读的时间,我猜不到谁会在这时候过来。
隐形眼镜我偶尔会戴,更多时候,都会随身携带镜框眼镜,此刻隐形眼镜和镜框眼镜我都没戴,我抬眼望去,隐约认出对方的身形。
祈安推了推眼镜,把塑料袋递给我,我打开看,认出来是他做的曲奇饼干和草莓奶茶,他微微笑着,“我听佳佳说你最近不太开心,就早起给你做了这个,虽然早上吃可能不大合适,但我想吃些爱吃的甜食应该能让你开心些。”
我连连点头,“嗯,一定会的!谢谢你,祈安。”
他捏了捏我的脸,“好好上课,有空一起吃饭。”
“好~”
高考的日子越发接近,我看着黑板右下角写着的倒计时天数,又把目光转向手中的试卷,肉眼可见的进步了。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我内心的阴霾,也消失很久了,现在我十分期待,风雨后的彩虹。
倒计时“三天”,我们班里有个规定,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去写上新的倒计时天数,今天轮到我了,我写下数字“3”,走回了座位。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代表果实将要开花结果的日子。
后桌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拍立得照片,还没显像,她说:“刚才拍的,就快要各奔东西了,和你做了三年同班同学,这份毕业礼物送给你,蓝知幸。”
照片空白处还写着“高考加油!”旁边还有个简单的小笑脸,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照片,中午回家的时候,特地夹了张其他城市的明信片在书里,这是我和佳佳还有祈安悄悄去外地“半日游”的时候买的,我喜欢买各地的明信片作为纪念,但父母抵触我去外地玩儿,和朋友一起也不行,某天我们一拍即合,立刻买了第二天的票出发了。
现在想想,还和梦一样,他们已经和我一起,去过两三个附近的城市了,希望以后,还能一起走更远,那种自由的感觉,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我在明信片上写“琴烟,谢谢你帮我记录下十八岁的我,照片我很喜欢,高考加油!愿你今后一切顺利~”她好像没有想到我会有回礼,拿到的时候开心地看了好久,还发了个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