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杏城正逢炎热高峰,我叫醒靠在我肩膀上睡着的陈桁时,祈安叫醒靠窗睡了一路的佳佳,她和蒋晌叠叠乐似的,她靠窗,蒋晌靠她,感觉画面有点好笑。
下车的时候热浪袭来,我用手扇风,从陈桁时手上接过小风扇,这才缓解了些热意。他们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人都带了,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吹,硬是要热着。
出来旅游自然是每人一个箱子,但我们的行李箱,都在男生们的手上,所以我们会轻松很多,就只需要背着自己的包自在走在前面就好。
佳佳过来推着我远离他们,吐槽道:“你们也太格格不入了,分开走分开走。”
“哎哎哎,别。”蒋晌先忍不住,主动拿了和佳佳同色系的风扇出来,“这么嫌弃我啊?”
“是啊是啊。”话是这么说,我立马就失宠了,佳佳松开挽着我的手,主动靠近蒋晌,我和身后的两个男生会心一笑。
我们分成了二、三分队,他们走在前面,聊得特别开心,我们i人组默默跟着,我满脑子都是好热,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考虑到我晕车,他们主动提出要去坐地铁,反正订的酒店也离得不远。
陈桁时是第一次坐地铁,我记得的,他说过,他小学时去的城市没有地铁,我们家那边也没有地铁可坐,更别提他会不会出去玩儿尝试坐地铁了,根本没有机会。那么……我来带你体验第一次吧,虽然我有时候也有点懵就是了。
我们步行到车站的地铁站换乘,进扶梯下去坐地铁前,祈安拿过陈桁时的箱子,对我抬了下下巴,示意我们先。扶梯下到一半,我牵紧和我并排的陈桁时的手,对他笑了笑。
他似乎明白什么,转而穿过我的指缝,和我十指紧扣,然后轻声说:“那就把我交给你了,知幸。”
“放心吧。”
我们在黄线外等地铁,人挤人的,异味和嘈杂声都融入到一起了。地铁内特别拥挤,这时候赶上下午人多的时候了,没有空座,陈桁时抓着扶手,身前是偶尔摇摇晃晃的我,旁边的祈安用脚控制着滑动的箱子,我和陈桁时主动要回箱子,他摆摆手,“没事,我来就行,你俩贴贴吧。”
我抓着陈桁时的衣角,感觉有点脸红,他用脚抵住我的箱子,揉了揉我的头发。佳佳他们在下一站找到了座位,已经坐下了,还主动接了祈安的一个箱子,说下车再换他,一共要坐十五站。
除了期间换乘时会牵陈桁时的手,其他时候我们都是并排走,箱子也是我和陈桁时一人一个,他拿我的,我拿他的,祈安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一直拿两个箱子。
陈桁时伸手想接过他的行李箱,“你累不累?给我吧。”
我摇摇头,“不累!”
我说的是真的,他的箱子一点都不重,但我还是举不起来,“肌无力”是这样的,尤其是我这种懒惰的肌无力。
办理完入住后我们一起去了九楼,送完行李后男生们都去八楼了,倒不是订不到同楼层的房间,只是我们都觉得,起码,要有个合适的身份住同一楼层比较好,他们也觉得上来并不麻烦。
今天从赶车到坐地铁一路奔波,实在太累了,在车上我也没怎么睡,这会儿铺好一次性床单后,我和佳佳给他们发完消息就睡着了,晚上有晚上的行程,攻略是我和佳佳做的。
我是旅游不爱做攻略的随心所欲的那一类人,佳佳是热衷于有计划地去做事情的那一类人,那会让她感到很踏实,男生们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主打陪伴,我和佳佳中和了一下,做了个不那么复杂又比较方便的攻略,只写了地点、开业时间和歇业时间,以及乘坐的交通工具,具体的到达时间和结束时间没写。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我摸索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陈桁时给我发消息说,睡醒了记得和他说一声,大家一起去吃饭。这座城市的食物普遍都比较辣,我们五个人都是爱吃辣但是不太能吃辣的人,于是我们点了几道清淡菜和辣菜。
吃饱过后,又一致决定要去江边散步,我散下用鲨鱼夹夹起的头发,全部拨到右肩,注意脖子上的项链有些错位,我刚想调整回来,陈桁时先我一步,我低头看了眼回到正中的蓝色花朵吊坠,转头看他一眼,“这么细心啊?”
陈桁时挑了下眉,“目光一直在你身上就是这样喽。”
“油嘴滑舌。”我对他吐了吐舌头,祈安靠在栏杆上,拍摄城市的夜景,佳佳和蒋晌在打打闹闹,陈桁时伸手去触碰我的长发,有一撮头发调皮地勾着他的指节,他卷了卷,摩挲着我的头发,我双手抱胸,闭眼感受着越过江面吹来的风,风牵起我的裙摆共舞,而我,在为这样的时刻感到幸福。
“虽然是第一天,但还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居然认识了这么久,佳佳和祈安也是,陪了我一年又一年,每一年,我都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我松开双手握住栏杆,鼓起勇气旁若无人地大喊,“我要自由!”
“我要蓝知幸获得她想要的自由!”陈桁时跟着我发疯,我含泪看着他,内心深处有股温热在翻涌,我笑着遮住眼睛,“你干嘛啊,陪我发起疯来了。”
手掌后,是湿润的眼睛,和不住流下的眼泪,我是一个很需要偏爱和耐心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被小事感动到的人,因为敏感多疑的性子,我很容易就能觉察到,其实我的父母没有那么恩爱,他们有时会关上房门争吵,以为这样我就听不见了,实际上我从小听到大,只是习惯了,所以,不得不承认,父母的爱并不会常伴左右,与其说他们没有分开是爱这个家,不如说,是更爱自己,他们懒得去和新人培养感情了,得过且过罢了。
原本,我该是个更懦弱,胆小的人才对,但是我的朋友们舍不得看我这副样子,竭尽心力给了我除了爱情以外的很多,陪伴、信任、包容,精神支持和物质支持都给了我,也让我慢慢地愿意接受自己。
现在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在身边,最难的高考大关已经过去了,而我也已经步入成人的世界,还来了小时候最想来的城市,明明才刚开始,我就已经觉得,很开心很满足了,哎呀……蓝知幸,你怎么老是哭啊……
“知幸?”佳佳推开陈桁时,挡在我身前轻声唤我,我极力克制住呜咽,放下手,看见佳佳担心的眼神,摇摇头说我没事。
“我只是觉得……很……很开心……明明才第一天,我也真是的……”
“不不不,我懂的!这是喜极而泣!知道你开心我们就放心啦!”她抱着我,手臂收紧,“我知道,你现在是真的放松下来了,每次紧绷很长一段时间,碰到些开心的事情就会这样呢……”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和我说着悄悄话,“其实……我也有点想哭,但就是哭不出来,还记不记得我那时候说的话?”
我努力眨着眼睛,说道:“那句‘我好像不会流眼泪一样,所以很羡慕你可以通过流泪表达自己的情绪’对吗?”
佳佳的个子比我高一些,有一米六七这样,我靠在她怀里,被她温柔地摸着头,听见我的抽泣声,她又去轻拍我的背,有她真好,我无时无刻这么想,佳佳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嗯,你说……你愿意替我流眼泪,当时我觉得这种说法好浪漫,就像是担心自身与他人有异,有个人稳稳地接住我的担忧说,‘没关系,我愿意当你脆弱的那一面。’”
“你说懦弱和坚强有壁,所以你想再坚强一点,我也想对你说,不坚强也没关系,做你自己就好。敏感的同时,知幸你也让他人在你的温柔下沐浴了阳光,我有时候会想,你把好的东西都给了别人,你怎么办?但是一看到每天都会做些幼稚行为,说幼稚话的你,我就会觉得,你好像可以更自如地展现自己了,这是独属于身为你的朋友的我们,才能看到的可爱面,在输出正能量的时候,你也在想办法让自己收集到‘小阳光’真是太好了,别担心,你的眼泪,不会成为我们好心情的负担,我巴不得你的情绪每一次都能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呢!我们懂你,你知道的。”
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胜过友情,比拟亲情了,我的坏情绪总是突如其来,悲观也是常环绕在身边的,有时我会接住凋零的花瓣,会眺望动车窗外的高山,也会为一些人的悲惨遭遇被潦草解决而体会他们的无助,很难想象,小时候只会傻乐的自己,现在连自己的笑是否真心都分辨不出来了。
散步一路走到了附近的步行街,那里开着很多卖文创的店铺,有些店的装潢特别可爱吸睛,我和佳佳拉着手推门而入,看了一家又一家,考虑到后面的行程,我们忍住了消费的冲动,打算纯看。我在逛卖玩偶的区域,佳佳在另一边看挂件,我看见几个小兔子玩偶,其中有一只淡粉色的,戴着个草莓小帽子,嘴巴还是爱心形的,好萌,我想。
吊牌还是个星形的,我将它翻了个面,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惊讶地张了张嘴,我赶紧拿着去找佳佳,“佳佳,你猜这个多少钱?”
“啊?”佳佳正蹲着看最下面的一行海洋生物挂件,扶着我的手站起来,摸着下巴思考片刻,“50?”
我摇摇头,噘了下嘴,“不是。”
她大胆往上猜,显然也有点震惊,“不会过90了吧?!”
我点点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105。”
“我!”可能觉得太离谱了,佳佳开口第一个字特别大声,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音量,她拉着我小声说,“我天,抢劫啊?!”说完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那只躺在我怀里的兔子玩偶,想吐槽什么,硬是忍下去了,她怕被赶出去。
想到什么,她蹲下拿了个水獭的挂件让我猜,“你来猜猜这个,多少钱?”
我不假思索道:“目测25。”
“哇塞!行家啊!”
“猜中了?”我自己都没想到,挂件的价格可以统一到这种程度,不过也有可能是侥幸,我完全就是根据以往看到的挂件价格猜的。
“是啊哈哈哈,但还是好贵,算了,去下一家看看吧。”
今天计划要去的地方都去了,我们很快坐地铁回了酒店。酒店的电梯上到八楼,男生们一起出去,我们就此告别。我和佳佳一进房门就开始借着灯光清点我们买到的东西,太多选择导致我们没有在文创店进行消费,反而在一家新开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和三杯果茶——喝奶茶的,是我和陈桁时。
因为是新开的店,有赠送周边的活动,其中就有动物挂件和动物徽章,一套有七个,既精美又有收藏价值,买够两杯就可以送这两种周边各一套,他们都没有喜欢的,就把四套给我们俩分了。
我和佳佳两人欣赏着,我的视线落在那枚老鹰的徽章上,佳佳也在这时拿起一个挂件,兴奋地说:“我要把这个送给蒋晌!这个好像他啊哈哈哈。”
我一看,是只鲤鱼,好像知道为什么了,算是……勉强贴合的吧。
佳佳盯着那个挂件,不知在笑什么,“你现在要洗澡吗知幸?不用的话……我们下去送给他们吧?”
“好啊,”我取出金毛犬和老鹰的周边放进口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