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日管定了

商声没将液囊中的粘液全部卖掉，而是留了小半，寻常瓶瓶罐罐无法容装，是用割下来的液囊所盛。

随身携带，往后若是撞见防御强的精怪或者刀客，可以拿来偷袭。

钱货两讫，从青囊医馆走出来，侧头问道：

“六叔，除了这玩意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无视甲胄的材料？”

“有的，据我所知，如穿甲虫，具备护甲穿透的能力。”

陈六佝偻着背，负手而行，点了点头，“回头你可以去【拾芥杂货铺】瞧瞧。

周饶矮人开设，里面多有奇思妙想的巧物。

比如燃烧瓶，冰硝丸，对付精怪，前者可以爆出高温烈火，后者能炸出来冰晶。

不过并不实用，若是对付土蝼，还不够成本的，对付厉害点的精怪，威力又差了些。

除非是对火或者冰完全没免疫的精怪，才会有奇效。

反正当作涨涨见识，了解了解。”

“还有一些修炼秘技，可能具有破甲之能。”

陈六笑了一声，“比如说我的风斩，也是修炼多年，才领悟到一星半点。

这玩意儿你现在还学不会，所以我没有急着教。

不过当下，还是趁这两天功夫，赶快教你为好。”

赶快？

商声没有多想，笑道：“六叔，镇上店主认识不少，你这人脉行啊，还有没有其他人物？”

“毕竟当初是在镇上待过几年。”

陈六摇了摇头，笑道：“若说其他人物，负责双旗镇的游侠行会分号执事，好像认得。

不过点头之交而已，可算上人脉。”

嗯？

双旗镇上，有两大人物，其一是坐镇的官府军侯，其二就是负责本镇游侠行会杂务的执事。

毫无疑问，全是入关，而且不是一般的入关者。

两人边走边聊，又去了趟斩岳铁匠铺，将那几件兵刃盾牌转手卖掉。

共得四十八两银子。

加上先前赏金等，一共得了一百六十两。

小发一笔。

可是如果算上六叔，分上近半，加上借来支付长颚陀甲的制作费用，可能还要倒欠一二十两。

不过六叔只要了二十两零花，余下的全留给了他。

商声掂了掂钱袋，念头一动，从腰间取出来两柄龙牙刺，仰头望着个头甚高的魁梧大汉，说道：

“对了，黎叔，能否帮我打磨打磨这两柄刺？”

以前钱财不足，当下有了盈余，必然是要提升提升装备。

黎刚可以将土蝼角的周围打磨出刃，不知用的什么法门或者技术。

原先不知土蝼白角价值，在小镇上即两三个月，也去了趟土蝼巢穴，可知白角比起寻常百锻精钢兵刃都不差的。

弄出来当匕首，够用许久了。

“可以，四十两。”

黎刚笑眯眯道，上下打量一番，“我说怎么不在我这买甲胄，合着是去其他铺子了。”

“黎叔，误会，这不是长颚陀甲么，上次和小明猎来的。

是赶巧了，下次一定来你这儿！”

商声听出来是玩笑话，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说道：

“黎叔，我再买柄匕首短剑，不用多长，小孩能用。”

是为小苍准备。

……

钱货两讫，商声先回客栈，陈六逗留在铁匠铺叙旧，没再站着，而是一屁股坐到柜台后的凳子上。

黎刚见状，倒了杯水，说道：“老陈，若是不行，你就老实待在镇上养老得了。

一大把的年纪，又有暗伤，还去野外干啥。”

“漂泊一生，我还没有收过徒弟，总不能把一身本领，埋进土里。

商小子的天赋不错，脾气也中我意。

临老临老，教导一名出息弟子，像我师傅那样，也还不错。”

“随着岁数越大，一开始是觉得一年不如一年，后来是一月不如一月。

最近觉得一天不如一天……”

“小黎，我快死了。”

说这话时，陈六脸上并无悲戚之色，反而笑道：“难道你看我像是愿意躺在病榻上，等死的人么？”

……

……

商声独自回到客栈，放下行囊，叩开隔壁的门。

却见鱼秋月正于房内修炼，一招一式，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动作，像是某种鱼游姿态。

并且还配合‘鳃息术’，短促腹式呼吸。

一贯的是外功，通过招式动作引导气机。

和秘法【玄霜】有关。

鲛人所修炼的并非全是治疗类的法门，凭借天生御水神通，还有许多修炼攻击类的武技。

估计是受到了商声影响，鱼秋月近来修炼得格外勤奋，每日从早到晚，天天卷到精疲力尽，才停下来。

小苍坐在一旁桌上，吃着零嘴肉干，个头以极快的速度猛涨，如今已有三尺有余。

所以今天顺手买了一柄刀来。

让它学习厮杀。

商某人不养吃干饭的！

听到声音，它一屁股坐起来，脚步轻快，熊扑过去，绕着打转。

“呜——”

吐字音节，像要开口说话。

商声摸摸这货身上愈发结实的皮，感受着抱大腿的不小气力，咂了咂嘴，把那柄小匕首扔了过去让它去玩，便抬起头，“秋月。

帮我来个玄霜！”

“你又受伤了么？”

鱼秋月顿下了动作，望向门前，打量一番，“真有你的，除了练刀，就是厮杀。”

说着，双手架在身前，调动气力，浑身浮现一层碧鳞，进而一层光茫荡漾出去，如同波浪。

落到对面身上。

一招秘技施展出去，稍顿了顿，她又抬手，如出一辙，再来一次，笑嘻嘻道：

“我现在能连续使用了，威能不足，用量来补。

下次前往野外，可要让我去嗷！”

感受着那一股清凉，内视之下，可见潺潺水流朝着胸前沾了粘液的伤口汇聚，涌出淡淡生机。

玄霜，更多是治外伤，至少当下如此。

“爽了，明日再麻烦一次！”

商声吸了口气，脸上轻松，望着气喘吁吁的鱼秋月，笑道：“下次带你和小苍一起去野外，锻炼锻炼。”

……

待在镇上歇息，商声又开始了客栈吃喝，小树林练刀的两点一线生活。

【突刺】已经修炼到了大成，正往最难的圆满境进发，中规中矩，稳步前行，关键提升自身筋骨血肉间的协动，和熟练度。

进而增强瞬间爆发。

机械重复性的训练，没有捷径可走。

【风斩】则是在陈老头的指导下，掌握发力技巧，肌肉的起承转合，以及溢风窍门。

当下此功已经入门，可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领悟的‘风吸’，可以起到一定禁锢作用，可尚且不熟练，而且受限于风斩进度，威能有限。

当日可以斩杀衣皮怪，是因还仗借了体内内力。

不同于陈六叔，商声所修炼的真气，本身发出，就是一种‘气’，构筑起来风时，

极为适配。

不过修炼此功，是要达到在不借助真气之时，仍可随心指使的地步才行。

除此之外，随着使用【蚀煞】愈发娴熟，已经可以借助风煞阴珠，稍稍控制一点阴煞戾气释放。

不让它影响到精神，却又恰好，可以稍稍多发挥出一点刀的实力。

呼——

一股风吹过来，卷起尘土。

商声双手掣刀，架在身前，深深吸了口气，随着吐出来时，一刀斩出！

浑身力量调动，在刀身上附着，隐隐浮现出了一层淡芒。

嗡——

肉眼可见，飘荡到身前的尘土，好像受到引力，鲸吞一般，形成风漩，吸到刀前。

并被刀刃一斩而过！

陈六站在旁边，咂了咂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领悟能力，很强。

这世上的武技，一般是有呼吸法和一套招式动作组成，但是能否领悟心得，以及领悟什么心得专长，这就在个人了。

最普通者，无有领悟，更天才者，或许可以领悟一个半个。

如商声者，才一入门，就能摸到心得门槛，天赋高低，自不必言。

如他陈六，练了一辈子的风斩，一身领悟，也就斩出刀罡，和破甲而已。

“不错，但是溢出的风还不够，是因你的熟练度还不够，另外，要在风刃当中，灌入杀气，如此才能更为凌厉。

你说初见我时，劲风如刀扑面而来，便是因为我的杀气。

所以我说，武技和一个人的脾性，关系颇大……”

陈六指点两句，抬头望了望天色。

近日阴云密布，风不算小，即便正值晌午，仍然暗沉沉的。

一副大雨将至的征兆。

天已经没那么冷了，该下雨了，而非是雪。

“商小子，回客栈吃午饭了！”

“来了！”

商声走了过来，听到咳嗽，问道：“六叔，你的伤寒好了一点没有？”

“无事，我能有什么事，小病小疾而已。”

陈六打了一个哈哈，因为身高齐平，恰好勾肩搭背，揽过商声，一边指点，一边坊市正街而去。

————

栖侠客栈。

时值正午，兴许是因天气不佳，今天大堂比起往常喧闹不少，多出好几桌的食客。

金翠莲手拿着琵琶，依旧临廊而坐，不时奏上一首曲子，并哼几声婉转唱词。

傍晚一场最为欢腾热闹，她俨然是大堂主角，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来往的人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而在晌午，则更像是背景音乐。

鱼秋月抱着小苍，早早挑了空桌坐下，和金翠莲临近，只隔一条过道。

商声两人走来，点了两份饭菜，坐于旁边。

陈六咳嗽两声，喝了口水，依着身后栏木，吐出一口浊气，耳边听着丝竹之音，向后一瞥。

“金姑娘今天的琴音，似有悲戚。”

商声不懂乐曲，听不出来，也没在意，瞧着老头，皱了皱眉，“六叔，你真没事？

要不咱去青囊医馆瞧瞧？”

陈六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命乃在天，老青囊有什么本领！”

“您老可别吹了。”

商声翻了翻白眼，站起身来，“我去一趟茅厕。”

离开之际。

门前来了两名中年。

一个是富家翁打扮，身穿赭色团花缎袍，外罩大氅，拇指戴着碧玉扳指。

另外一名脸上坑洼，面容沧桑，一袭制式明光皮甲，表面压印宝相花纹，颇为精致不凡，不像什么游侠。

二人进了客栈，直奔向金翠莲。

南吞象上下打量了一番此女，一挑眉梢，有些惊艳，“的确相貌可人。

公子定然，欢喜！”

“曹公子能喜欢，是小人的福分。”

身材略胖的富家翁谄媚一笑，转过头来，眯着眼睛，颐指气使，说道：

“金姑娘，你的好日子来了，不用在这卖唱，跟着走罢。

若是伺候好了贵人，不仅不用还我卖身契的钱，而且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金翠莲顿下了手指，仰头望向了富家翁，面露不忿，“你用虚钱实契骗我爹爹，哪里有什么卖身契！”

欢夫人听到了动静，咚咚从楼上走下来，脸上挂笑，“哎呦，我当是谁，这不是赵爷么！

来到小店，也不打声招呼。

你家娘子，不是说让翠莲待在客栈挣钱，一点点还你么，怎么今日又来索要？”

“改主意了，算她走狗屎运，被一名大人相中了。”

富家翁笑了笑，侧头一瞥见南吞象皱眉，立时便道：

“这没你欢夫人的事，我将金翠莲带上便走。”

说罢，便要伸手，去拿此女。

金翠莲没有束手就擒，起身便朝后躲，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富家翁分明是个胖子，动作却是不慢，像是以前曾习过武，一把抓住女子手腕，嘿然一笑。

“别不识相！”

“你放开我！”

胖子可能没有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金翠莲，这次怎么忽然爆发，疯狂挣扎，脸上不由浮现一股凶横。

旁边的南吞象走了上来，速度更快，近乎化作残影，擒向女子脖颈。

正在此时，一柄裹着鞘的刀伸出来，将其挡下。

南吞象朝左一瞥，见到旁边一个背对着的老头，顺手将腰间的刀，透过栏木，向后一伸。

陈六扭头笑了一声，嗓音沧桑浑浊，“两位大老爷们，为难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难看了点。

兄弟，我是听出来了，这赵胖子虚钱实契，坑害女子，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姑娘并非自愿，何必非要为难。”

“哪里来的老头，污蔑老子！”

赵富家翁勃然大怒。

南吞象瞪了胖子一眼，皱了皱眉，拱了拱手，“侠兄，此事与你无关，还请莫要掺和。

况且，卖身契一切俱在，即便官府也不会说什么。

在下是从中原而来，贵人门客，还请给个面子。”

贵人？

陈六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声如洪钟，“既是哪家大第高门养出来的玩意儿。

那陈某今日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