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是哈萨克人。我究竟是喜欢哈萨克呢,还是讨厌他们?——这是《阿拜箴言集》第九篇开头的两句话。本书旨在做出确切回答:阿拜不但喜欢哈萨克,而且喜欢世界上的各个民族;所讨厌的只是在他那个年代本民族顽固的劣根性。
(一)哈萨克民族
哈萨克是古老的东方民族,在历史上以经营畜牧业为主。他们曾在东起贝加尔湖,西至伏尔加河,包括中亚以及准噶尔广袤的草原上游牧,常年驱赶畜群在崇山峻岭、莽原野林逶迤的牧道上穿行,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大山的巍峨、草原的辽阔、骏马的昂奋锻造了哈萨克民族倔强、豪放、率直的性格。从阿肯们今天吟唱的诗歌和冬不拉的琴韵中依然可以领略山风的呼啸、万马奔腾的轰响。而年复一年风霜雨雪的磨砺、攀山涉水的劳苦更增强了哈萨克民族敢于向一切苦难挑战的勇气。
哈萨克也是一个多难的民族,在和各种自然灾害斗争的同时不断抵御和抗击外部敌人的侵扰。从15—18世纪,哈萨克人民几乎是在战乱中度过的。其中反抗准噶尔的斗争几乎延续了一个多世纪。而抗击沙皇俄国掠夺的斗争从18世纪到19世纪中叶从未中断。1847年的哥涅萨尔起义是哈萨克人民反对沙皇最大规模的一次武装斗争。起义失败后,开始了沙皇政府长逾半个世纪的殖民主义统治。哈萨克人其后的分布状况(地区),到19世纪中叶已基本定型,除一部分归属我国清政府管辖外,大部分沦为俄国的殖民地。
对哈萨克人臣服俄国的历史,阿拜曾指出,是“失去了自主的权利”[1]。19世纪下半叶,即阿拜生活的年代,沙皇政府的各级官吏已完全控制俄国殖民地的哈萨克的大小部落。沙皇政府旨在强化殖民统治的各项政策、法规,像一具具沉重的枷锁捆住了哈萨克人的手足。而受害最深的是广大的牧民群众,他们要在沙皇大小官吏和部落头人的双重盘剥下生活。
为了严加控制向往自由、不愿受人管束的哈萨克民族,沙皇政府不得不制定某些蛊惑人心的政策。比如在部落中推行任期三年的卜勒斯选举制度,筛选唯命是从的基层官吏;在军队中安排可以任意摆布的个别哈萨克下级军官;向儿童灌输殖民主义教育等。这些带有欺骗性的手段,确实加快了沙皇殖民化的进程,使哈萨克民族长期处于落后状态。
由于周边民族商业经济的渗入,哈萨克各部落宁静的牧区开始出现新型集市。刁钻的行商和穿走阿吾勒的小贩擎着并不稀罕的洋货换取超值的畜产品。牧民赶到集市上的一匹马或一头牛只能换到几尺绸缎或数量不多的生活用品。哈萨克人民认识到单一的畜牧业经济的薄弱,但不知道怎样去寻找出路。有条件有远见的人家最先把孩子送到市镇小学去读书,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阿拜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迈进了学校的大门。
20世纪初,哈萨克人民参加了震撼世界的十月革命,嗣后加入了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对哈萨克民族来说,苏联时代是交织着爱与恨、欢乐与痛苦、奋进与退萎的漫长历史过程。哈萨克人民曾在中亚辽阔的土地上建设自己的家园,也曾和苏联各族人民一起抗击德国法西斯的侵略。他们曾为经济建设取得的成就欢呼,也曾为恐怖时期遭受的迫害哭泣。在20世纪30年代的大清洗中一大批哈萨克知识分子被杀害,其中包括恰克日木·库代别尔迪耶夫、阿合买提·巴依吐尔逊、马格江·朱马巴耶夫等哈萨克民族优秀的儿女。甚至像哥涅萨尔这样的历史人物也不可避免地被加重罪愆,重新定罪。而阿拜仅仅由于他在哈萨克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撼动,因敬仰者的誓死捍卫才幸免于难。如果没有哈萨克全民族的抵制,没有觉醒的人民群众的捍卫和保护,阿拜也会像夜空中的流星,从灿烂的星座上陨落。
1991年苏联宣告解体。12月16日哈萨克斯坦宣告独立。哈萨克作为独立国家的主体民族登上了国际舞台,以完全平等的地位参与国际上的各种交往,启动了哈萨克民族历史的新篇章。
哈萨克被誉为诗歌民族,在书面文学普及以前,哈萨克的诗和歌是不分家的,统称为“沃领”(олен)。民间艺人——阿肯们的创作都是要演唱的。老百姓的婚丧嫁娶也都要诗歌伴唱。像传统的《庆贺诗》、《加尔、加尔》(劝嫁诗)、《揭面纱》、《悼唁诗》等一般人都会唱几段。在历史上,阿肯们晋见部落头人进谏、游说时也都要采用吟诗的形式。遇到阿依特斯——阿肯之间较量时,数十里外的人们也会赶来欣赏。他们不但要为阿肯的出色吟唱喝彩,还可以随意点赞。而阿肯们即兴创作的精彩片段会流传下来供后人演唱。
为增添阿依特斯期间的欢乐气氛,在竞赛的间隙阿肯们会主动为听众演唱经典的英雄史诗和爱情长诗。这类长诗哈萨克约有三百多部。这些经典诗也都是历代阿肯们的创作,是哈萨克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哈萨克民族在马背的颠簸中蹚过了千曲百折的历史长河,他们越过每一处急流险滩时都有诗歌在伴随。这就是养育阿拜的诗歌民族——哈萨克的真实写照。
(二)库南拜家族
早在15世纪前,哈萨克已分为三大部分,历史上称为大、中、小玉兹,每个玉兹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领地。库南拜所属的托布克特部落是阿尔根大部落的支系,属于中玉兹。他们的领地大部分在锡尔河北部和卡拉套山区,夏季活动的范围主要在中部哈萨克斯坦。托布克特部落中曾出现过许多精明强干、能言善辩的人物。阿拜的祖父约斯坎拜即属于这类强人。他曾担任托布克特部落的毕官,在群众中有较大的影响。约斯坎拜过世后是由库南拜继任毕官的。库南拜由于得到上级的赏识,逐步擢升为大苏丹。他的门庭也逐渐壮大,成为富强、殷实的库南拜家族。
库南拜少年时即怀有雄心壮志,盼着长大后出人头地,轰轰烈烈地度过一生,为先辈和家族争光。命运也给了库南拜这种机遇。他从最初担任部落总管起,很快上升为卜勒斯,继而成为大苏丹(这原是由王室后裔继承的职位),掌握了托布克特部落的大权。曾有传说,库南拜最为沙皇赏识的“功绩”,是他带领自己管辖的部落和家族参加了征讨哥涅萨尔的战争,这是库南拜飞黄腾达的主要原因。但这种传说已被彻底否定。
库南拜在职期间,曾提出过某些有利于平民百姓的施政主张。例如,引导牧民定居,开办牧区小学,兴办医药卫生工业等,显示了他的才干。但他却未能消除周边部落及家族间历史上留下的矛盾。即使在他权势的鼎盛期,周边家族间依然在发生草牧场纠纷,部落间的敌对情绪并未停息。譬如窝勒加依家族和季格铁克家族之间就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的械斗,双方有多人伤亡、大量的财产损失,严重影响了子孙后代的成长,也冲击了阿拜的爱情与婚姻。因为阿拜初恋的情人托葛建即生长于季格铁克家族,由于两大家族的仇恨而未能结成眷属。这对青年阿拜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穆合塔尔的传记性历史小说《阿拜之路》中真实记载着他们由相爱到最终生离死别的历程,读之催人泪下,被喻为“哈萨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库南拜的妻妾共生七男一女,在众多孩子中库南拜最喜爱的当属阿拜。他发现阿拜有过人的天赋,想培养阿拜做部落的掌门人。阿拜12岁时被送到市区小学,可未等他读完小学课程便被强令召回父亲身边协助管理部落事务,这时阿拜刚满14岁。阿拜在父亲的管束下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类似随从文书的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积累,阿拜逐渐确立了自己的人生观,选择了新的人生道路。
在阿拜研究中,库南拜是关键人物。他的身世、思想品德对阿拜的影响一直是研究人员关注的重点。在联盟时代,民间对库南拜的评价大相径庭。亲者说他从善如流,曾为人民兴利除害;仇者说他专横跋扈,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在传记性历史小说《阿拜之路》中库南拜近似反面人物。由于小说作者穆合塔尔在学术界的声望和地位,哈萨克斯坦独立前各类艺术作品中有关库南拜的描述都靠拢穆合塔尔的观点,特意在阿拜父子之间划一条鸿沟,示意他们断绝了父子关系。这样做是因当时政治条件的制约,更是为了维护阿拜的社会地位和声望,担心在大清洗的年代某些恶作剧者给阿拜泼上污水,将他逐出历史舞台。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人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各抒己见。随着阿拜研究的开展,库南拜的形象逐渐发生了变化。学者也不惮于直言库南拜对阿拜童年时的教育。一位颇有威望、曾去麦加朝圣的著名学者别依布特·萨帕尔阿里于1995年出版了详细记录库南拜生平事业的《库南拜哈吉》。从书名用“哈吉”[2]一词,即可领会书的主旨。他是要让读者真正了解一位应当受人尊重、对阿拜走上诗圣位置产生过影响的库南拜。这不可避免地要指出穆合塔尔小说中对库南拜描绘的非真实性。而这种论点在其他论著中也不罕见。在民族出版社(北京)1996年出版的《荟萃》第18期米德哈特·热孜旦的文章《有关阿拜的人和事》一文曾指出:“伟大的学者穆合塔尔·阿也不得不避讳阿拜的父亲及兄弟手足的真实情况。”
在库南拜家族中对童年阿拜影响较大的是他的祖母泽列。泽列在她的几位儿媳中选择阿拜的母亲乌丽渐和自己住在一起,单独组成了一个大阿吾勒。按照哈萨克民族的习惯,这种大阿吾勒一般都会成为整个大家族乃至整个部落头人议事的中心。在库南拜担任大苏丹时,每逢外出归来都要先到这个大阿吾勒向泽列请安。额尔格孜拜家族众多阿吾勒的这种布局成为阿拜成长的优异环境。
阿拜的孩提时代是在祖母和母亲的共同抚育下度过的。泽列是一位讲故事的能手,在他们祖孙相处的岁月中,祖母常把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包括部落里的奇闻逸事、人物传奇讲给阿拜听。这既让童年阿拜萌发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也孕育了阿拜的文学情趣。人们都说,阿拜是听祖母的摇篮曲长大的,是老祖母讲的故事最先开启了阿拜的文学天地,引导阿拜走上了创作之路。这在小说《阿拜之路》中有详尽的描写。
阿拜的母亲乌丽渐属于喀拉科斜克部落的别尔提斯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大都善于辞令,有辩才。乌丽渐的伯父彤台就是一位口齿伶俐、言语诙谐的人。乌丽渐既具有家族的这种天赋,又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她能和周围所有的人和睦相处,没有贵族女性的傲气。
在小说《阿拜之路》中,乌丽渐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知书达理,平易近人。由于这部小说的普及和影响,乌丽渐已成为哈萨克善良女性的典范。祖母和母亲对阿拜的呵护和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抵制了部落上层对阿拜的负面影响。
由于乌丽渐的精心操持,泽列这个大阿吾勒——窝勒加依家族的核心地区,成了阿肯们向往的艺术园地。每到夏季,当牧民们搬迁到夏牧场时,周边部落和家族里著名的阿肯们,会接二连三地到泽列大阿吾勒做客。茶余饭后阿肯们总要弹着冬不拉琴,品尝着新酿的马奶酒吟唱他们的新作,或者唱一段英雄史诗。大凡具有批判意识的优秀阿肯还要吟唱讽喻诗,鞭挞部落和家族头人中的不良行为。至于阿肯们乘兴对唱、较量诗艺的阿依特斯就更多了。从专家、学者们发表的文章和随笔中可以看到,当时有许多著名阿肯如厥结、布尔渐都曾拜访过泽列和乌丽渐的阿吾勒,他们的艺术活动对年轻的阿拜产生过深远影响。
阿拜的第一夫人迪丽达是库南拜的好友阿勒欣拜的孙女。他们的结合是由父母做主的。迪丽达生有四男二女:长子阿克勒拜是按照哈萨克民族风俗由祖父抚养长大的,次子阿克木拜幼年夭折。阿拜最喜欢的第三个孩子阿布都热合曼曾由俄罗斯海军学校毕业,27岁时因患肺结核病在阿拉木图去世。阿拜有多首怀念阿布都热合曼的诗,可以看出阿拜心灵受到的创伤。
1875年阿拜满30岁时结识了白雪拉家族的才女艾克里姆。他们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很快结为伉俪。艾克里姆的出现为阿拜的创作乃至整个事业增添了活力。阿拜亲自谱曲的诗歌总由艾克里姆第一个演唱。阿拜晚年曾在自己家乡讲学,培养新一代诗人,这得到了艾克里姆的全力支持。由于艾克里姆是在阿拜作古14年后谢世的,她为后人了解和研究阿拜,甚至为穆合塔尔撰《阿拜之路》提供了可贵的第一手资料。穆合塔尔在他的文章《我的历史小说》中说:“我对诗人的诸多往事是从他的妻子艾克里姆那里知道的,她死于1918年,活了六十多岁……我从已经模糊的往事中,努力去再现阿拜的形象。”
另一个事实可以更好地说明穆合塔尔和艾克里姆之间的交往:穆合塔尔的处女剧作《婴勒克和柯别克》正是在艾克里姆的大毡房初次演唱的。
在库南拜家族中出现了许多阿肯。阿拜的三个儿子:阿克勒拜、马高维亚、吐拉古勒都是著名诗人。侄子恰克日木不仅是诗人,而且是具有多方面知识的学者,有许多优美的长诗问世。可以说,库南拜家族更像维护诗歌民族形象而令人尊敬的阿肯群体。
(三)艰辛多难的仕途
阿拜于幼年时(1857—1859)在斜米市阿合买提·力扎小学求学。这是他一生中最舒心的年代。
阿拜跟随父亲库南拜授业期间有机会接触各阶层的人物,熟悉劳动人民的生活,观察部落及家族中发生的各类事件。这为他后期从政和写作积累了丰厚的生活知识。
阿拜童年时便立志做一名保护人民利益、有高尚品德的正直的部落带头人,为仕途上求索的人们做亲民廉政的榜样。他正是怀着这种愿望于1876年到洪吾尔·阔克斜部落担任卜勒斯职务的,这年他刚满31岁。
部落社会的矛盾极为复杂。家族之间、头人和平民之间、巴依和牧民之间的纠葛不曾有一天中断。在19世纪的哈萨克牧区当卜勒斯的大部分人都想利用手中的权力发家致富。而要达到这种目的必须拉拢部落头人,讨好上层巴依。阿拜却要用自己廉明公正的作风为所有卜勒斯做示范,彻底扭转官场的不良风气。他在任期间办了一系列对贫苦牧民有益的事。这严重损害了部落头人和上层巴依的权益,遭到他们的敌视,甚至污蔑和迫害。其中危害最大的是乌孜克拜·别日拜耶夫制造的一起假案。
乌孜克拜是克孜勒莫拉地区的上层人物。他于1876—1878年间多次捏造罪名,上告阿拜“接受贿赂,利用部落间的矛盾,组织人进行抢劫,霸占了他在台马克阔勒的草牧场”等。阿拜在任期间,甚至在卸任后不断受到执法部门的调查和传讯。发生在乌孜克拜和阿拜之间的陷害与抗争、诬告及反诬告实际是部落之间真理与邪恶、公理与强权之间的较量。周边群众在长达八年接连不断的听审、观察、评议过程中终于识别了真假,掀翻了横隔在家族及部落之间的樊篱,站在阿拜一边,谴责乌孜克拜的卑劣行径。在执法部门经年累月的办案过程中,先后有七百多人出庭为阿拜作证。1883年乌孜克拜在大量人证与物证前被迫承认自己是受权威人士卡拉泰的教唆陷害阿拜的。1884年斜米县法院正式宣判乌孜克拜败诉。
按照部落社会的传统,每隔一两年要在草原中心地带召集群众大会。比邻县区的毕官、卜勒斯以及部落里的头面人物都来参加集会。会议的主要任务是解决各县区部落及家族中重大的民事纠纷,诸如因争夺草牧场、争抢牲畜及婚姻关系引起的纷争。参加大会的毕官除协商解决上述各类纠纷外,同时承担部分律师任务,为本部落及家族辩护。而起决定作用的是由大会选举并经上司认可的首席毕官,他相当于临时法庭的审判长。
1885年在离斜米市70公里的喀拉莫拉大草原(在今阿拜县境内)召开了斜米州下属五个县的群众大会。出席这次大会的毕官、卜勒斯及部落头面人物近百余人。会议召开前斋桑、约斯克绵等县的基层官员即暗中串通,杜撰各种罪名,向州政府上书,反对阿拜出席大会。但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阿拜不但出席了大会,而且被选为首席毕官。喀拉莫拉大会的召开不但提高了阿拜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而且引起沙皇政府官员对阿拜的敬重。
阿拜的威信和与日俱增的声望,引起部落上层的忌恨与恐慌。1890年以乌拉孜拜为首的16名上层人物在吉连切的冬牧场聚会,组成了反对阿拜的集团。这个集团的活动同样延续了多年,其实质是保守势力向正在萌动的进步力量的挑战。这种新旧势力之间的斗争因为和部落及家族之间的斗争纠缠在一起,变得错综复杂。最初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跟随乌拉孜拜等一起反对阿拜,对阿拜造成了极大的危害。
1898年木库尔草原地区的卜勒斯选举,成为保守势力加害阿拜难得的机会。在选举前,乌拉孜拜向他的帮凶们宣告:“你们听着!我有三千五百匹马,足够抵偿阿拜的一条命……即使打不死他,也要打他个半死不活。至少要给他脊梁骨上留下残疾……你们尽管狠狠地打,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乌拉孜拜下决心要置阿拜于死地。
选举开始前,阿拜正坐在一顶毡房后面和人们谈话,乌拉孜拜的几名打手突然冲上来用皮鞭抽打阿拜。这时一位叫瓦伊斯的牧人趴在阿拜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护住阿拜,阿拜才幸免于难。乌拉孜拜阴谋杀害阿拜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哈萨克三个玉兹的所有部落。克烈、乃曼等大部落的头人集聚在一起商讨了阿拜挨打的事件。他们宣称:“阿拜是整个哈萨克民族正直的儿子,阿拜的荣誉不仅属于中玉兹,而且属于整个哈萨克,我们不能不干预这件事……”这是第一次发生的将阿拜的声誉、名望和哈萨克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重大社会现象。
克烈、乃曼部落派出15名代表,先到阿拜家表示慰问。接着到乌拉孜拜所属的季格铁克家族向他们宣称要过问此事,提出让季格铁克家族有关人员向阿拜道歉认罪,并赔偿100峰骆驼。
季格铁克家族的大多数人都承认他们受了乌拉孜拜蒙骗,悔恨“自己没有认出手中的金子”,最后牵着骆驼到阿拜家去请罪。阿拜认为这件事牵扯到许多盲目跟从的群众,处理不当会引起部落和家族间的械斗,酿成新的仇恨。他表示宽恕那些不明真相的众人,没有接受季格铁克家族赔偿的骆驼,让他们牵回去了。阿拜当时讲了一段教诲意义颇深的话:
没有必要再去挠旧日的伤疤,再不要追究那些荒诞和暴虐行为的根源,要教育那些过去因为斗气彼此疏远的亲友互相团结合作。过去因为没有亲人去消除他们心里的怨气,反而把已经结成的纽结扯得更紧,在背后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已经让人们吃了许多苦。以后应该想到生活的归宿,努力从做人的道德方面考虑行事,不要忘记这些……[3]
阿拜一生坎坷多难,而对他伤害最大的是以上两起事件。阿拜的恢宏大度不但化解了多年的积怨旧恨,而且起到了难能可贵的教育作用,成为全民族学习的典范。
注释
[1]见民族出版社2008年版《阿拜诗文全集》(哈拜译)15页《我的哈萨克民族》。(本书所有引文均为哈萨克文和个别俄文。)除注明译者姓名的以外,均为本书作者所译。
[2]哈吉:穆斯林群众对曾去伊斯兰教圣地麦加(沙特阿拉伯西北部城市)朝拜者的尊称。
[3]译自阿拉木图文艺出版社1961年出版的《阿拜·库南拜耶夫》51页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