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针度穴功

“去把我的家传银针拿出来！”

“是，少爷。”

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齐韶君便准备细问一下孩子的病况。

可他还没开口，对门的老婆婆听见这边哭喊，忙抛下农具，走出绿油油的菜地，眉毛竖起：

“要命哟！求医恁个求到这庸医家里了，他手底下医死的人可不在少数！”

说着，她打量了眼红光满面的齐韶君，心中哂笑不止。

又磕那劳什子五石散，早晚死在那上头。

原本这小子不继承祖业悬壶济世，当个药铺老板也能靠着家底逍遥一世，非要去沾赌。

那是能沾的吗？

“使不得，使不得呀，咱住在这儿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混小子给别人做过针灸，莫要害了这可怜娃儿哦。”

这老婆婆宅心仁厚，没少照拂任鸾。

每当那家伙去风月场所鬼混，这婆婆就偷摸把任鸾领到家中，喂她吃顿饱饭。

说是夫妻，但任鸾被呼来喝去，和个下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到那婆婆家吃饭时，任鸾都得特意紧了紧粗布衣衫，遮住锁骨处那几道青紫瘀痕，连连道谢。

看着少女狼吞虎咽的模样，老婆婆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气。

那混小子家大业大，虽说不知道败得还剩多少，但出行用度还是一如往常地铺张靡费。

自个儿身上穿得光鲜亮丽，发妻却穿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粗布衣裳。

女娃儿这般娇嫩的皮肤，能禁得起粗布磨蹭吗？

如今也是担心齐韶君学艺不精，害了人命，这才好言相劝。

“听咱一句劝，别信这混小子，搁他手里，小病也要治成大病。”

那老婆婆见齐韶君不为所动，还装模作样地把起了脉，连连劝道。

那对夫妇哽住，看了看老婆婆，又瞧了瞧齐韶君。

齐韶君正坐在石凳上，默默调息，恢复真气。

“不瞒各位，俺们各种偏方都用过了，都不见好，所以，还是让齐哥儿试试吧。”

潜台词，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少爷，银针来了。”

任鸾轻挪莲步，捧着盒子凑近齐韶君。

少女伸出手时，小臂上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受非人虐待。

那对夫妇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真就和那婆婆所说，眼前风度翩翩的公子，会是草菅人命的庸医？

接过盒子，齐韶君又递给任鸾一张纸，嘱托她按照这上面抓药。

妇人干裂起皮的嘴唇嗫嚅了一阵，还是张口想要反悔：

“那个，齐哥儿，俺想了想，还是……”

尽管自家娃子连着两日昏睡不醒，但也不代表为人父母的，真敢放下心来让个庸医问诊。

汉子连忙打断：

“齐哥儿，莫听妇道人家碎嘴，您继续吧。”

齐韶君颔首，指尖轻捻出三寸寒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但见银针入肤三分，却无血珠渗出。

金针度穴功施展，真气灌注，那银针竟似活物一般嗡嗡作响。

霎时间，齐韶君的素白内衫便被汗水浸湿，视线也慢慢模糊起来。

和方才单纯为任鸾注入真气不同，施展功法对于真气的把控要求更甚。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齐韶君手中，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那孩提胸腔之内阵阵轰鸣，似有痰液堆积，排不出去。

汉子一双牛眼瞪圆，死盯住自家孩儿不放。妇人则已然闭紧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那异响上升，直至孩童咽喉，只听几声重咳，一团黄绿色的粘稠痰液从孩童口中吐出。

众人一片寂静，视线齐刷刷地聚在孩子身上。

滚烫的脑壳逐渐回到了正常的温热，齐韶君把银针拔出，四肢发软，瘫倒在椅子上，两眼却仍旧死死盯住孩童，以观后效。

【金针度穴功熟练度：入门5/10】

“看着……好像没啥变化啊。”

“行了啊，这混小子没闹出人命来就谢天谢地了。”

“这娃娃老是不醒，是否好转俺们门外汉也说不清楚，就紧着那混小子嘴皮子瞎说了。”

“你看那混小子，脸色煞白，莫不是发现闹出人命，吓成这般模样吧？”

“惯常害了他人性命，也没见他这副作态，今日倒是怪了。”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那对夫妇的眉头愈发紧了，心也沉到了谷底。

难道，娃儿真就没的救？

……

半晌，孩子眼睑颤动，悠悠醒转：

“爹，娘，我饿！”

一声幼稚童音响彻整个宅院。

喜得那妇人连忙凑上前来，把孩子一把抱起，两行热泪瞬间流到了下巴处。

汉子那浑浊的眼睛也有了光彩，刹那间眼眶盛满泪水，为不做妇人之态，马上卷起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擦去。

“好了，回去之后，按时服药即可。”

那对夫妇扑通一声再次跪下，额头磕得石板砰砰作响：

“谢谢齐哥儿的救命之恩，俺……”

之后又是一大堆感激涕零之语，最后甚至要让那小童拜齐韶君为干爹。

一天连续两次耗尽真气，齐韶君只觉头晕目眩，后续事宜便托付给任鸾，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再睁眼时，已近黄昏。

暮色如血，染透半边云天。斜阳破开层云，径直洒在窗棂上，将寝室内都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

揉了揉眼睛，齐韶君坐起身来，却透过珠帘看到任鸾正跪在地上，以头抵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任鸾的自我规训，因此在齐韶君午睡时，她都会像现在这样。

齐韶君轻叹一声：

“鸾儿，起来吧。”

少女额头都没有离开地板，应道：

“少爷，鸾儿免了那家人的诊金，请少爷责罚。”

齐韶君挑了挑眉，这话说的，听起来跟故意找打一样。

无奈之下，齐韶君拨开珠帘，把任鸾强行搀了起来：

“我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任鸾坦然地点点头，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丝胆怯：

“少爷，又要我试药了吗？”

这个畜生！

齐韶君抿了抿嘴，轻抚少女那因营养不良而略显枯黄的头发：

“不是，帮我记一下账。”

看着眼前的账单，齐韶君倒吸一口凉气，在心底把那个挨千刀的畜生骂了上千遍。

赌坊欠债；

青楼也欠债；

这些暂且不提，敢在和官府合作时使手段拿了官家的银子啊？！

不是，这怎么还能牵扯到皇室？！

等等……和妖魔也搭上线了？